没一会儿张艳就来敲我房门,让我陪她去鬼城看看。我俩到了一瞧,现场至少聚集了二十多个警力,估计整个镇子的警员全都跑到这来了。我俩想要进去,却被警员拦住。就算是张艳亮出证件也没用,必须先去跑程序。没辙,张艳只能先回去打电话。

    我本想让甄甫玉进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里面警察实在太多,阳气太重,英气太烈,甄甫玉根本进不去。其实,不光活人怕警察,死人也怕。很多邪气太重的地方,通常都会建造警局来镇邪。

    有的时候,警方搞出很多悬案,其实并不是他们没能力,而是恰恰相反,能力太强,以至于那些害人的妖魔邪祟都吓得不敢出来。失去线索,警方才无能为力。绝大多数情况,警察比我们这些江湖术士要管用的多。就像我们后山大墓的警察,不是被吃人坑吞了,就是被恶虎袭击,很少有直接被脏东西妨的。

    甄甫玉进不去,黑灯瞎火的我又看不清,正犯愁的时候,里面养牲口的村民被警方给带了出来,其中就有白天遇到的那个村妇。我赶紧把她拦住,一番询问得知,里面并没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只是警方突然决定将这里管控起来,不准任何人再靠近。

    我觉得警方的行动绝不是偶然,极有可能和老雕有关,比起抓捕。更像是保护。难不成‘八十龙脉图’的消息走漏了,上面决定亲自将八十龙脉图给控制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倒是省心了很多,不用在为这件事到处奔命。

    不一会儿。张艳就回来了,脸色非常难看,一问,果不其然。封锁鬼城是青市某位领导亲自下的令,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张艳也不可以进入!抢功也好,私心也罢,反正现在的事是难办了。

    因为有青市警方的干预,我们在四武镇一个星期都没有任何动作,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就上街压马路,虽说有些无趣,但我们却颇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而且这段时间。老雕也颇为安分,没搞出什么乱子。恍惚间有个错觉,一切都已经就此终结,再也不必操心了。

    但张坚强这小子向来不安分,闲着没事儿就会跑到鬼城转悠转悠,好几次被警察逮了,批评教育一顿,不疼不痒,隔天继续顶风作案。

    一开始谁都没当回事儿,只觉得这小子闲的蛋疼,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发觉不对劲,因为这犊子最近突然发迹了,整天让张艳教他网购,然后冷不丁就买了个爱疯。我问他钱是从哪来的,老伙计咬着牙非说是这些年勒紧裤腰带攒出来的。

    这话要是别人,兴许就信了,问题是我跟他穿开裆裤一起长大,他肚子里有几两香油我比谁都清楚。在我一番威逼利诱之下,这才坦白,说是在鬼城里面捡的。按照他的说法,他也是无意之间发现鬼城里面能‘生钱’,这几天零零洒洒加起来,捡了将近小一万块钱了。

    一听这话,还没等我说话,秦教授就眯着眼,冷哼一声:“怪不得我看你小子最近气色不好。”

    张坚强不解,摸了摸自己粗糙的大脸:“这话怎么说的?我每天照镜子,感觉挺好的啊。你这老小子是不是嫉妒我捡钱了,故意臭我?”

    秦教授和张坚强天生八字不合,聊不到两句就能聊出火气来,我生怕他俩呛火起来,赶紧把张坚强推到一边,跟他说:“你还记得咱们在烂尾房里看见的那具尸体吗?”

    “当然记得。”

    “那他旁边那个高档饭盒呢?”

    “也记得,咋了嘛。”

    一开始,我只觉得那个饭盒不对劲,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通。这会儿张坚强突然捡了钱,我立刻明白了,鬼城里死的人,八成都是收了卖命钱!买命有两种,一是阳人向阳人买命,二是阴人向阳人买命。

    记得零九年,我小卖部刚刚开起来没多久,干的还算红火,因为只有晚上有时间,所以我都是晚上去镇上进货。有一次我骑着张坚强的破摩托从镇上回来,路过杨山岗,远远的就瞧见地上有个红彤彤的东西,车灯一照极为显眼,捡起来一瞧,竟然是个百元大钞。当时也没多想,可是接下来这段路,走个百八十米就能见到一张,等到了家,零零碎碎加起来,竟然捡了小一万块钱。

    当时新店开张,正缺流动资金,天降横财可把我给高兴坏了,简直是天降甘露一般。

    结果第二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听见窗外有走步声,当时记得很清楚,声音很浅,而且断断续续‘吧嗒……吧嗒……吧嗒’。可我走出去一瞧,外面却什么也没有。第三天晚上,我隐隐约约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正趴在窗户上往里瞅,我当时还以为是张坚强,所以根本没搭理他。

    等到了第三天,我就开始发烧,口渴,嗓子火燎燎的,家里明明有水,可我就是鬼使神差的跑到我们村旁边的那条河里,把脑袋埋在水里一个劲的灌。等喝饱了,干脆把衣服一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当时别提多舒坦了。可没一会儿,我就感觉有人在下面抓我脚脖子,眨眼功夫就沉了底,还好甄甫玉一直守在我旁边,把我从水里给拽了出来。

    也赶巧了,那几天张大爷和我爸在镇上打零工,回来以后在我家小喝了几盅,无意间听我聊起这件事儿,张大爷的脸色立刻阴的难看,骂我作死,说我捡的那些钱都是阴人买命的钱!而且我往河里跑,说明买我命的是个水鬼!

    当天晚上张大爷卜了一卦,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我去了杨山岗,抛开一个孤坟,把里面的骸骨拖出来用石头砸的粉碎,这事儿才算是了结。掘坟砸骨是我们出马仙处理怨灵最常用的手段,虽说有点缺德,但对付那些不安分的怨灵却屡屡奏效。里面的缘由很简单,你凶?我特么比你更凶!

    我们推测,张坚强之所以拿了那些钱,到现在还没出现什么征兆,很有可能是跟他身上的‘指甲盖铜盒’有关,除此之外,我和秦教授在场,也能很大程度的震慑怨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贪念败运,张坚强的命虽然硬,但也架不住折腾,我们劝他赶紧收手。

    张坚强当时口口声声答应,一定不再去嘚瑟。可是他买了爱疯的第二天,我们又收到一个快递,当时我就有点不太高兴,把张坚强叫来一顿臭骂。结果张坚强一脸无辜的跟我说,这快递绝不是他的,当着我们的面就给拆开了。

    结果一看到里面的东西,我们全都愣住,里面放的竟然是镀金婴尸!他台巨划。

    镀金婴尸不光罕见,而且是完全根据婴尸制造,所以样式的差异很大,有的骨架已经成型,有的还呈胚胎状。眼前的镀金婴尸特别眼熟,似乎跟季当千的是同一个!起初我们还以为是季当千把‘自己’给邮过来了,可我却在上面感受不到半点季当千的气息,反倒是阴戾之气极浓。

    我虽然是出马仙,闯过后山大墓,进过地藏水墓,但像镀金婴尸这么晦气的东西,我还是很不愿意碰的。可扔了吧,又担心季当千找我要,不扔又害怕被煞到。正为难的时候,张艳捡起快递包装盒,指着上面的寄件地址说:“你们看,这个公寓的位置在青市,反正离得不远,不如咱们直接顺藤摸瓜去看看。”

    反正这两天也没其他球事儿,我当时就答应了。秦教授年纪大了,不爱折腾,张坚强又抱着爱疯玩的不亦乐乎,所以最后只有我和张艳俩人去。

    青市比我们哈市,只胜不输,林立的高楼,繁华的街景,短裙开到臀线的大妹子,每一样都足够震撼我这颗土包子心。看着大城市璀璨的生活,恍惚间觉得前二十多年都活到了狗肚子里。

    张艳跟我说:“你也别羡慕,大城市里的人还真不一定比你们活得潇洒。就说大街上这些西装革履的人,乍一看全都是成功人士,可大多都是月光人士,还流传着一句话,有钱的时候,我吃什么狗吃什么,没钱的时候,狗吃什么我吃什么。”

    我撇撇嘴:“城里狗吃的狗粮,都比我们这些山沟里人吃的细粮金贵。”

    谈笑风生中,我们便到达快递的寄件地址,位处青市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清一色的高层楼盘,估计随便拎起一户,就得值个几百万。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我本来穿的就有点抱歉,往里走的时候,门卫愣是不让我进,说是衣冠不整,谢绝入内。

    甄甫玉气不过,想要跟他‘理论’,我心想,你快歇着吧,就你那小暴脾气,哪里是理论,分分钟能给他把脸打肿。

    没辙,我跟张艳借了二百块钱,去就近的假货市场,淘了一套山寨红蜻蜓西装换上,门卫这才放行。往里走的时候,张艳笑称,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我换上西装以后,倒也有几分成功人士的味道。

    我笑着问她:“怎么?看上我了?”

    结果此话一出,张艳的小脸煞白一片,连连摆手,让我别乱开玩笑,她可领教过甄甫玉的本事,不想往枪口上撞。我转身一瞧甄甫玉,发现她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儿。我心里一阵感慨,这女人啊,甭管是美女还是丑女,活女人还是死女人,唯一关心的就是除了她之外,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女人。

    按照地址指示,我们进入其中一栋楼,乘电梯直上顶楼。像这种大高层,越往上价格越贵,而且都是面积超三百平的大套房,没有点经济实力,这辈子都甭指望住上这种房子。

    门铃一响,开门的是个女佣,皮肤稍稍发黑,而且说起话来叽哩咕噜,根本听不懂,估摸着应该是东南亚一带的外劳。很多有钱人都喜欢雇佣外国佣人,一来手脚麻利,二来比较好管理,最重要的一点,外劳相对比较听话,不会把主人的‘秘密’泄露出去。

    还好现在高科技发达,张艳用手机弄了个临时翻译软件,说一句翻一句,虽然搞的跟国家元首会面一样繁琐,但问题却解决了。

    听女佣说,这家的户主是青市的某位高干子弟,一般不怎么露面,而女主人的作息时间却很怪,白天睡觉不见客,晚上才会露面。当时也没多想,毕竟高干子弟的女人大多都是‘见不得光’的,说怕晒黑也好,说怕曝光也罢,总之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们本打算晚上再来,可还没走到电梯口,女佣就把我们给叫住了,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大体意思是说,女主人可以见客,但只能见一个人。

    我和张艳一合计,最后还是决定我进去,因为不管这女人是谁,既然能把镀金婴尸这种东西寄到我们那,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子,我有甄甫玉守着,不怕出现意外。

    进入公寓的第一反应是‘黑’,所有窗户全都被厚厚的遮光窗帘挡着,明明是大白天,却硬是营造出‘夜已深’的赶脚。除此之外,最奇怪的一点是屋子里放了很多杯子,里面全都装满了水。要是不懂行的人,看见这么多水,肯定会觉得女主人要么有怪癖,要么就是容易口渴。

    但在我看来,这些水倒像是承载阴气的媒介。

    就在我揣测女主人的身份时,我发现甄甫玉的举动有些怪异,她竟然站在客厅的茶几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面摆放的男主人照片。欣赏帅哥?不对!甄甫玉毕竟是古人,在伦理道德方面的牵绊非常重,跟我朝夕相处了二十年,她的心里早已容不下其他男人,恐怕就是都教授站在她面前,她也无感。

    我走到她身边,低头瞧了一眼男主人的照片,发现是个很帅的家伙,顶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脸颊,看似杂乱却又有迹可循的发型,以及炯炯有神的眼睛,给人一种阳光、正派、积极向上的感觉。

    “甫玉,有什么不对劲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沉默片刻后,甄甫玉才开口,语气竟有些微微颤抖:“相公,我认得这个人!”

    “谁?!”

    “理气派风水创始人的后人,我的第一任相公。”

    我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实在没想到,居然在这碰上‘情敌’。起初,我以为这男人和甄甫玉一样,也是千年古魂,但甄甫玉却说,没有感受到什么太过浓烈的阴气,这个男人应该早已转世投胎了。

    但凡是个男人,碰上这种事儿,心里都像是吃个苍蝇一样。我半开玩笑的问她:“你该不会旧情复燃吧?”

    结果此话一出,甄甫玉当场就恼了:“相公,你莫要胡说,甫玉虽然生前下嫁与他,但却并未拜过天地,更无夫妻之实。你说这番话,将甫玉置于何地?”

    我表面上没啥表示,心里却乐开了花,有这话就成了,我就不怕有人跟我争老婆了。毕竟我当了出马仙,这辈子必然要打光棍,万一连鬼媳妇都给我撬走,那我这辈子也就没啥活头了。

    而且我觉得,这男人并非偶然出现,肯定是跟我们有某种联系。

    几乎是我刚想到这,卧室方向就传来一个慵懒的女性嗓音:“我不是说了吗,只见一个客人,怎么来了两个?”

    顺着声音看过去,卧室门缓缓打开,一个只穿着白色纱质睡衣的女人出现在我们视线中。这女人纤细高挑的身材,壁纸白皙的大腿,全都暴露在我的眼中。就算是我早有打光棍的觉悟了,可心里还是不免悸动。

    这要是搁在以前,甄甫玉要么带我离开,要么就去找那个女人的麻烦。可这次,她却没动,因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女人,竟然是她姐姐,甄静云!

    随着她的出现,这屋子里的种种不和谐之处,也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她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单手拖着腮帮,翘着二郎腿,身姿慵懒但却魅惑无比的看着我们俩。末了,噗嗤一笑:“好妹妹,你真是一刻都不敢离开你的小相公,怎么着,害怕姐姐抢你男人啊?”

    甄甫玉眉目微颦:“姐姐,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我也有点不爽,忙问:“你把我抓走那一个月,究竟对我干了什么!我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在想这件事!”

    甄静云瞥了我一眼,竟然伸出小香舌,舔了舔嘴唇:“孤男寡女,你说我会对你干什么?”

    哎哟卧槽!我一男人,而且还是精力特别旺盛的那种,哪经得住这种诱惑,搞得我小心脏砰砰乱跳。要不是甄甫玉在我旁边,我恐怕早就出洋相了。我强力克制,义正言辞的冲她低喝:“你少来,我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