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两位。”陆维似乎想站起来,但站不起,臀部离椅又四仰八跌坐回去,直喘粗气,好半天才道:“有伤在身,实在失礼。”

    “有伤?”阮小三和班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不解和欣喜,你小子有伤就好,一般有伤在身的人,都比较脆弱,经受不住恐吓。

    耿志还想说什么,一看陆维这个样子,不声不响退了出去。

    “两位快请坐,苏木倒茶。”陆维招呼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阮小三被陆维所坐的凉椅吸引,绕着凉椅转了两圈,伸手摸摸,道:“你这椅子不错啊。”

    当然不错,我画图让竹匠做的。凉椅由合抱粗的竹子切片磨滑制成,后背贴合人体弧度,靠背刚好,臀部部分分两层,上层两人并肩而坐绰绰有余,下层可自由伸缩,坐时下层收起,躺时下层拉开。

    这凉椅,是现代常见的躺椅。晚春天气渐热,陆维找竹匠做了一张,赵轩一见喜欢上了,一下子做了好几张,准备一张自用,其余做为礼物送给爹娘姐妹。

    大宋朝没有版权一说,相信不用多久,权贵们定然人人府中有这种凉椅了。

    陆维怎么看不出阮小三双眼放光,双手摩挲椅背,一副想占为已有的贪婪样?偏偏跟没看见似的,道:“可不是,真心不错,我一见就喜欢上了。”

    两人这一说,班头也注意到了,走过来,摸了摸光滑的把手,道:“在哪买的?”意思是,你赶紧送我吧。

    “赵五送的。”陆维微笑:“东平郡王府好东西不少。”

    “……”阮小三和班头齐齐怒目,小子真没眼色,难道看不出我们看中这把椅子吗?可竟然是东平郡王府的赵五送的,倒不好强抢了。

    阮小三有些失望,班头眼珠子一转,道:“不知赵五郎在哪买的?某也去买一张。”今天你不把这张凉椅送我,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

    班头和阮小三从望远楼出来,路过看牛楼,看着门前黑压压的人群,班头心头一热,和阮小三耳语一阵,两人便闯了进来。耿志得到消息追来,他们已闯到后院。

    后院整洁,陆维闲适,跟望远楼灰尘满地差别太大了,两人几乎在瞬间决定,逼迫陆维交出看牛楼。

    先开口要椅子,不过是先试试陆维的态度,这小子要敢不听话,先关几天再说。身为班头,在知县不管事的情况下,些些权力还是有的。

    这两人哪次来都没好事,陆维心里厌恶,脸上没好脸色:“这个要问赵五了,今天他回府,等他回来,你们问他吧。”

    赵轩一早进城,还是为打造蒸馏酒的器具,昨天回府,是让铁匠按图打造,这次是回去看看打造好了没有。

    陆维说过他,就不能在府里呆两天,打造好器具再回来?这货理直气壮道:“府里没有你做的馒头、蛋糕,西湖醋鱼,我留在府里做什么?”

    真是不负吃货之名。

    阮小三和班头对赵轩很忌惮,刚才头脑一热冲进来,压根没想到赵轩会住在看牛楼,听说他不在,两人面有喜色,态度便强硬起来,班头道:“这把椅子岂是你一个酒肆能享用?理应献给县尊,还不赶紧派两个人送到县衙?”

    阮小三应和,笑嘻嘻道:“不错,我会在我姐夫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过几天你和陆老六的比赛,我姐夫一定会判你胜。”

    陆维坐着没动,淡淡道:“两位不怕何县尊背上强抢百姓财物之名吗?”

    班头色变:“你小子不过是区区酒肆,怎敢对县尊出言不逊?”

    他到哪家酒肆,哪家的掌柜不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这小子哪来的底气?还真想拉赵五这张牛皮做大旗吗?赵五是什么人,哪会把这小子放在眼中?班头气往上冲,收拾陆维的心更盛了。

    “别开口县尊闭口县尊,县尊哪敢抢东平郡王府的东西?怕是你们的胆子比县尊还大吧。”

    陆维质疑的话让班头勃然大怒,他身为班头,在这一带所到之处,谁敢不奉承巴结?一个小小的酒肆商贾,竟敢坐着跟他说话,竟敢直言指责,嫌死得不够快吗?

    “今天这把椅子,你愿意送得送,不愿意送也得送。哼哼,本都头要是觉得坐着不舒服,你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苏木悲愤,你这是强抢!还要嫌强抢来的椅子坐着不舒服?

    他要骂,被陆维制止了。

    陆维道:“我说送你了吗?你们今天来干嘛?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竟是一点不留情面。

    “好,好得很。”班头冷笑,眼前的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字怎么写。

    阮小三一双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道:“我们来,是通知你,看牛楼违规经营,被封了。”

    本来还想好言劝说,让这小子识趣点,把看牛楼奉上,现在是不转弯抹角了。

    陆维笑了:“先恐吓,我要是怕了,自然会托人送上厚礼求情讲条件,你们再要求我把看牛楼奉上?这是套路吧?”

    套路是啥,阮小三和班头不懂,可前面那句,却着实是他们的惯常伎俩,早就做得熟极而流了。阮小三还没觉得怎样,班头老羞成怒,恨恨道:“你想托人求情?想都别想。爷爷就封了你的店,把你赶到大街上,沦上乞儿。”

    对阮小三道:“去叫兄弟们过来。爷爷不仅要封他的店,还要把他下大狱,关十年八年。”

    只要目的达到,比不比赛都不重要。

    阮小三兴冲冲去了,金明池各门有发传单的差役,把这些人叫来就行。

    苏木吓坏了,道:“东家,怎么办?”

    他们才过几天安稳日子,可不想再次沦为乞儿。再说,陆维待他们极好,他们也把看牛楼当成自己的家,谁愿意家园破碎,四处流浪?

    “怕了吧?现在怕,没用了。”班头在条凳坐了,连声冷笑,只等拿人封店,把看牛楼连同那张凉椅占为已有。

    这就是强抢了。陆维道:“怕,怕得很,不怕才怪。”嘴里说着害怕,脸上不起波澜,身子坐着不动,这是怕吗?分明有恃无恐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