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条鱼吃完,都撑得不行,让陆维惊奇的是,赵轩第二条鱼也吃完了,抚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待茶沸了,跳起来狂灌。

    “就不能晾一晾再喝?”陆维摇了摇头。这样暴吃暴喝,身体迟早坏掉。

    “太撑了,阿维,我们去跑步。”赵轩灌了四五碗浓茶,上了两次茅房,还是撑得不行,非要拉着陆维跑步。

    半夜三更吃得快撑爆的,怎么能跑步?陆维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下来,最后和他在看牛楼附近一带散步。

    路过望远楼时,虚掩的门打开,几个男子打着饱嗝走出来,灯笼照在前头一人脸上,正是阮小三。

    下弦月为为云所遮,陆维和赵轩又没提灯笼,阮小三等人都有七八分醉意,并没注意墙边有两个人,只自顾自说话:“陆老六放心,我姐夫答应了,一定把看牛楼判给你。”

    “多谢三郎成全,小的感激涕零。”陆老六苦笑道,心里暗骂:“你们这些杀千万的贼泼皮,什么县尊的小舅子,什么班头,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

    他心痛啊,在这些人的逼迫下,不得已签了契约,看牛楼到手后,分为三股,每人一股。他费尽心思,不惜拿望远楼做赌注,最终两家合成一家的愿望落空不说,还凭白招惹这些人,以后看牛楼是他们的不说,怕是连望远楼都要保不住了。

    到这地步,陆安想摆脱他们,也不可能了。

    这些天,阮小三和班头以及亲近的差役,几乎天天到望远楼白吃白喝,望远楼没什么生意不说,还要倒贴很多花销,他们得好酒好菜,大鱼大肉招待,要不然阮小三就搬出县尊姐夫,班头拉着脸,差役们喊打喊杀。

    陆源欲哭无泪,回想自傻子陆维不再痴傻后,自己一直霉运连连,大骂陆维。

    一行人走下台阶,陆维一拉赵轩,闪到墙角。

    阮小三几人越走越远,陆源送到和看牛楼相隔处便回来,走到台阶前,朝几人的背影“呸”了一声,骂一句:“强盗。”进天井了。

    听到插门栓的声音,陆维和赵轩才从墙角走出来。

    “要不要帮忙?”两家的赌注,赵轩怎会不清楚?他一直等陆维开口求援,县尊算什么,输赢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吗?

    若陆维要公平比赛也就算了,可看刚才的情形,分明是这些人勾结在一起算计陆维。陆维一介平民少年,哪是他们的对手?不要说何知县,就是班头挑衅找事,陆维也吃不了兜着走。

    陆维认真想了一会儿,摇头:“暂时还不用。”

    他对系统有信心,如果何知县能昧着良心,说他做的菜不好吃,也不怕,他有应对后招,不过这后招变数略大,不在他掌控之中。

    “怎么不用?”赵轩急了,道:“你没看你爹长吁短叹吗?老人家很担心。”

    看牛楼是祖业,也是父子俩的栖身之所,万万不能有失,一旦输了,父子俩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不说,伙计们也只好重操旧业,去金明池各门乞讨了。

    陆维岂不知这个道理?不说父子俩的居处,就是那些伙计,也断断不能让他们再沦为乞儿。进了看牛楼,就受他庇护,他有义务护住看牛楼里的每一个人。

    “需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说。”他并没有解释,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赵轩气笑了,道:“你小子别以为会做几个菜就了不起,现官不如现管,又有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之说,别说我没提醒你,何知县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封了看牛楼,把你下大狱。”

    这些事,赵轩听得多了,只是底层平民百姓的悲欢离合不关他的事,但陆维不同,那是他的朋友,他不能看他受屑小欺凌。

    陆维道:“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放心吧。”

    赵轩帮他很多,他心里有数。

    “你行。”赵轩火了,丢下一句,大步走了,不去散步,直接回看牛楼,到自己房间,倒下便睡,只是肚子撑得厉害,哪里睡得着?

    陆维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回去,先去洗个澡,换了家居常服,也就是睡衣,准备睡觉时,却被米博士叫过去。

    “这图你拿去。”米博士指了指桌上摊开的一图山川图,道:“老夫一幅画所值不菲,抵三天馒头和鱼的钱,足够了。”

    一百二十贯?陆维自然不会拒绝,皇帝待诏书画博士,大宋书画四大家之一的画作,怎不值一百二十贯?这个价,怕是半卖半送了。

    看陆维满面笑容卷起画抱在怀里,米博士笑眯眯道:“你小子是个识货的。”

    要是一般酒肆,不知他的画作无比珍贵,怕是会跳起来了。

    “博士青睐小子,小子感激不尽。”没看几个挨打的文人,为求您老人家一幅墨宝,落到什么境地了吗?现在他不仅有米博士的画,还有他的信,看文人挨打死不交出来的样子,这封信,不,这幅字也很值钱。

    “老夫就在这里住三天。”

    米博士做出这个决定,陆维很惊奇,小厮也很惊奇。

    “你做的菜很好吃。”

    陆维道:“小子很多菜您老人家还没尝过呢,您老不如多住几天,待尝过这些菜后再回去。”

    米博士有些意动,犹豫了一下,又道:“怕是不行,最多三天,再多就不行了。”

    陆维有些失望,本想让他在比赛时起到镇宅菩萨的作用,没想到他没时间。

    “不过,老夫和你甚为投缘,日后有空还会过来。”米博士捋须微笑:“这间房为老夫留着,如何?”

    难得找到一间干净的房间,他可不想他住过的房间又有人住进来,搞得乌烟瘴气。

    陆维也有洁癖,米博士的心情,他完全理解,当下毫不犹豫地答应。

    “你很聪明,不读书可惜了。”

    “小子有先生……”

    “是那个落第举子吗?叫姜什么来着?”难为米博士还记得,随即一脸嫌弃:“不过是一个落第举子,如何做得了你的先生?”

    你想说什么?陆维看他:“小子也只能请这样的先生了。”

    “我来当你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