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如黑宝石般的眼睛斜着看自己,眼神澄澈,分明是一个聪明宝宝,陆源却愣是视而不见,还是把陆维当傻子。

    陆维暗叹,习惯思维害死人哪。

    “去不去?去了鸡腿就是你的。”陆源极尽引、诱之能事,道:“要是钓到鱼,再给你一只鸡腿。”

    陆维不理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鸡腿,站起来就走。

    金明池附近有一条小溪,流过一个叫郑门口的村居,村子为什么叫郑门口,已无据可考,村中居住三个姓氏,陆氏为大姓,郑氏居中,陈氏人口最少。

    陆安的院子在村头,临近路口,自皇帝在金明池大兴土木,建造楼台、亭阁、假山,遍植柳树,做为游春和观赏龙舟之用,并准许百姓进入金明池游玩之后,来这里的游客日渐增多,陆安的祖父便把自家居住的院子改建为看牛楼。

    穿过郑门口村,到小溪。

    陆安见陆维没抢走鸡腿,乐得把鸡腿收起,见陆维站在小溪边发愣,又把鸡腿拿出来,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道:“下水摸鱼,只要下水,鸡腿就是你的。”

    你他么就是这样把傻子骗到水里溺毙的?陆维漂亮的大眼睛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继续想心事。如果再死一回,能穿回去则好,如果穿不过去,则是白死,一念生死,不得不慎重哪。

    “你看,水里有鱼,你要是摸到鱼,鱼是你的,鸡腿也是你的。”

    那只不再热乎的鸡腿继续在眼前晃来晃去,被陆维一巴掌拍落在地。

    “我的鸡腿!”陆安咬牙:“你个傻子。”

    谁会真跟一个傻子呕气呢,陆安气归气,还是俯身拾起鸡腿,也不拍掉上面沾的沙,又递给陆维。

    真当我傻啊。陆维火了,这次不仅把鸡腿拍落地上,还一脚踢是远远的。

    “你个傻子!”陆安手掌高高扬起,在空中停了一息,又缓缓放下,道:“还记仇?刚才你可没少踢我。走吧,我们下水摸鱼,摸到鱼,全给你。”

    陆维干脆就地坐下。

    陆源急了,傻子这是做什么,要是不下水,怎么溺毙他?他还不信了,昨天能溺毙他,今天会让他逃脱。他扯陆维的手臂,陆维抽回手臂,皱眉看他。

    “傻子,走吧走吧,水里有鱼,我们下水摸鱼去。”陆源软声哄骗,傻子今天有些不同,难道说,昨天溺他了一次,傻得更厉害了?他左右看看,见不远处有村民走过,心想不如等村民过去,附近没人,直接把傻子拖下水得了。不过一个傻子,难道力气有他大?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凶光让陆维警惕,瞬间决定,再死一次,不见得能穿回去,还是先在这里活下去,慢慢再想办法吧。

    村民路过两人身边,和陆源打了声招呼,眼睛在陆维脸上停留一息,笑道:“傻子长得可真俊。”

    以前的陆维,天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谁也没注意他的长相。陆维穿过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把脸上的冥妆洗掉,保持整洁。

    “是啊是啊。”陆源打哈哈,你别废话,赶紧走吧。

    村民脚步不停地去了,看看走了有五六丈远,陆源突然暴起,公主抱抱紧陆维,大步朝小溪走去。

    陆维奋力挣扎,大声呼救:“救命,陆源要溺毙我。”

    这具身体痴傻,只会发出没有意义的单个字,陆维穿过来后一直没有出声,听到他的声音,陆源呆住了,被陆维轻易挣脱。

    陆维甫一得脱自由,赶紧朝岸边跑,他可不认为现在这具身体,能一脚把中年发福的陆源踹下溪。

    村民听到呼救声,回头一看,刚好看到陆维狂奔上岸,陆源在后面追,不停伸手去抓陆维的手臂,几次差一点就抓到。

    村民走回来,道:“这是怎么了?”

    陆维跑到他身后,他立刻伸开双手,如老鹰护小鸡般护住陆维。

    陆源陡然色变,道:“郑老七,你回来做什么?”

    村民姓郑,世居郑门口村。

    “你跟一个傻子计较什么?”郑老七苦口婆心地劝:“就算他总往你院里扔石块,你也不能跟他计较啊。他是傻子。”

    陆维翻了个白眼,他什么时候往望远楼扔石块了?他有这么无聊么?

    “没你什么事,赶紧忙你的去吧。”话不投机半句多,陆源不乐意了,赶郑老七走。

    郑老七倒好心,想着陆源凶名在外,不如把陆维带回去交还给陆安,便温声道:“我和走吧,回家去。”

    他不说,陆维也想跟他走,他这具身体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哪打得过陆源这个中年大叔?

    见陆维真跟郑老七走了,陆源气得跳脚,白瞎了他半天功夫,一只鸡腿啊。

    郑老七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说陆源干过的缺德事,陆维直乐,这人太有趣了,以为他是傻子,听不懂,才会说这些吧?

    没有陆源拦路截客,看牛楼难得有几个客人,可是对端上来的菜不满意,没动几下筷,便会钞出来了。

    陆维看着桌上四个菜,白的应该是白斩鸡,半只鸡头搁在最上面;另有一盘不知是什么,肥腻腻的,一片白花花的脂肪;还有一盘应该是莴苣,不过卖相实在不好;还有一盘包子,在这里应该叫做馒头。

    菜不知道好不好吃,看着就没食欲。

    陆安见陆维看桌上的菜,以为他饿了,宠溺地道:“想吃就吃。”

    陆维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客人吃剩下的,哪怕只动动筷子,也是残羹剩饭,他从来没有吃残羹剩饭的习惯。

    不过,陆维还是用筷子挑起一小块鸡肉放鼻边闻了闻,还算新鲜。

    “客人不多,回头客更少吧?”

    “……”陆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儿就他和儿子两人,儿子不会说完整的句子,可他刚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语调有些怪,但能听清。

    陆维又说了一遍。穿过来两天,他除了思索怎么穿回去,便是有意识的学他们说话,可惜时间太短,学得不太像。

    这次,陆安听清了,怔了一小会儿,才欢喜地道:“阿维,是你说话?你会说话了!”

    真不敢相信啊,儿子也有会说话的一天。

    陆维无语,他耳朵正常,能听清别人说话,为何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