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净的青石板路不时有马车、驴车驶过,也有三五成群的男女结伴走过,经过路边一块大石时,都会多看一眼。

    三尺多高,两尺多宽的褐黄色大石上,坐着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十四五岁少年,少年仰头望天,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里满是迷茫。

    能不迷茫吗?他好端端坐在电脑前剪辑视频,不知按错了什么键,便穿越时空,来到这个名为大宋的平行空间,穿过来两天了,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呢。

    他叫陆维,是一个美食家,会自己做菜,也尝遍大江南北的美味佳肴,最近接受一个知名网站邀请,做一档美食节目,没想到节目录了一半,却被穿到这儿。

    陆维有一种日了狗的玄幻感。

    又有一群人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女走了几步,又返回来,站在陆维身边看了又看,叹道:“好漂亮的少年郎。”

    陆维翻了个白眼儿,哥就是长得帅。他果断没理,继续望天,像一匹蓝绸子的湛蓝天空,现代工业社会看不到,可他依然怀念现代。

    有人叫少女的名字,催她快走,少女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道:“真俊。”

    有人取笑她,嬉笑声渐渐远去。

    离大石不远,有两座院子,面积都不大,只有两三百平米,门前竖酒幡,进门是天井,天井过去是一张张桌子、一条条长条凳,却是两间酒楼。从大石方向走去,先到那间叫看牛楼,后到那间叫望远楼。

    经过陆维身边的人,大多走向这两间酒楼。

    距看牛楼十几丈远的路边,有一个鼻梁正中一颗大痣的中年男子,每当有人过来,他便迎上去,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热情洋溢地招呼,最后把人引进望远楼。

    看牛楼空有好位置,客人却少。

    中年男子让伙计把圆脸少女一行人引进望远楼后,看看再无人来,便朝陆维走去。

    “呆子,看什么呢?”他看着仰头望天的陆维,神色颇为不善。

    陆维转头看他,眼神冷凛,同样神色不善。他认出这人,昨天他穿过来时,就是这个名叫陆源的男子叫嚷着诈尸,要把他送到官府,被这具身体的父亲陆安阻止,这人又不知从哪找来两个差役,折腾了半天。

    要不是陆维机智,陆安坚决,早就被烧死了。

    “哟,傻子,怎么不说话?哦,我忘了,你是一个傻子,不会说话,哈哈哈!”陆源哈哈大笑起来,露出满嘴的黄牙,鼻梁上那颗硕大的痣在陆维眼前无限量放大。

    “哎哟!”陆安笑声戛然而止,一声惨叫,捂着鼻血长流的鼻子,含糊不清道:“你你你,你个傻子,会打人了!”

    陆维一拳重重击在陆源的鼻子上。

    陆源正惨叫呢,陆维的拳头又到面前,这次他有防备,蛤蟆似的跳开,恶狠狠道:“你个傻子,给我等着。”

    真是晦气,被一个傻子打了,传扬开,得被人笑话死。

    看他转身走开,边走边咒骂,陆维跳下大石,随手拾起大石旁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扔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在陆源的后背。陆源疼得大叫,跳脚道:“你个傻子,给我等着。这次要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陆。”

    陆维冷笑。他虽然穿过来只有一天,但对目前的状况还是有些了解的,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叫陆维,是一个傻子,智商大概只有四五岁。他穿过来后,满腔悲愤,深恨电脑抽风,把他穿到这里,不想说话,不想搭理这里的人,这些人以为他还是原来那个傻子。

    跟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正常人跟傻子较真,谁傻?陆维笃定陆源这顿打白挨,不过看陆源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不爽,再次俯身拾起另一块小些的石头,只有小孩拳头大。

    陆源怒气冲天地威胁着,突见那傻子又拾了块石头,一扬手朝自己掷来,立即拨腿飞奔。好汉不吃眼前亏,遇上傻子,聪明如他,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陆维重新在大石上坐下,蹙眉盘算怎么回去。现代有他放不下的父母,和半年后要结婚的女朋友,原来的他事业有成,生活富足,又有一群吃货粉丝,他对现有的生活很满意,着实不愿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切从头开始。

    就在他想得入神时,脑中有一个机械般的声音道:“宿主请注意,我是美食召唤系统,只要宿主用系统给出的菜谱和食材做出的菜征服一个权贵,便能获得一个徽章,集齐三十个徽章,可升级vip系统。”

    什么鬼!陆维失声道:“我要回去,把我送回现代!”

    “宿主请注意,这个系统是没办法做到的。”

    “没办法做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是美食家,不是厨师,你给我这个系统干什么?”陆维火了,大声质问。

    “……”大概问题太高端了,系统无法给出答案。

    “如果我不按你的菜谱做菜,或者我不做菜呢?”陆维有些赌气了,他现在是一个傻子,不如继续做傻子好了,吃饱了坐在环境优美的地方看风景也挺不错的。

    “……可以的。”这是系统给出的答案,不过自从说了这三个字后,机械音便彻底消失了。

    那边,陆源叫了两个伙计,操了家伙,气势汹汹走到半路,见又来了三四个书生,马上换上一副笑脸上前搭讪,三言两语把书生们搞掂,叫伙计带书生们去望远楼。

    书生们刚要随伙计过去,陆安站在看牛楼台阶上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气不过,说了一句:“见利忘义”

    不顾两人同族之义,天天拦在自家门前截客,岂不是见利忘义?

    这里是皇家别苑金明池,前来游玩的不是官宦世家,便是文人学子,最不济也是家境富足的百姓,陆安虽是一介商贾,受这一带的环境熏陶,也变得举止有礼,太粗俗的话,是不说的。

    陆源老羞成怒,又有些担心这话落入那些书生耳中,书生以天下为已任,点滴小利哪在这些人眼中?现在他被人说见利忘义,万一书生们抽风,不到望远楼吃饭,岂不少一笔进帐?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陆安现在就是他的仇人了。

    “你才见义忘利,你最见利忘义,再没有比你更见利忘义的人了。”陆源的唾沫星子如雨点般喷在陆安脸上,就待书生们进了望远楼,他好撸袖子和陆安干一架。

    陆安家中人口简单,妻子早丧,只有一个痴呆儿子陆维,经营看牛楼糊口,生意常被陆源截走,心里早就憋了一口气,昨天因为陆维死而复生,和陆源差点打起来,要不然他也不会忍不住出声指责。

    他一边躲避陆源的口水,一边道:“你本来就是见利忘义啊。”

    陆维听到前边陆源气急败乱的声音,转头望去,见他在怼便宜老爹陆安,不乐意了。陆安是他名义上的爹,哪怕感情不深,却为他提供栖身之所,为他提供一日三餐,他不能看便宜老爹被人怼得步步倒退。

    陆维跳下大石,大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