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来钟本该是全天中最安静的时刻,然而今天却格外的热闹,警笛声断断续续吵得人心烦意乱,不只是宾馆,整条街都跟着喧闹了起来。

    作为人头的最先发现者,我被带到警察上盘查了很久,除了我之外,之前跟我换房的那个小个子青年也被带了下去,毕竟他是1832这间客房的最初使用者,因此也成为了最重要的嫌疑人。

    一名警察问我,既然原本不是住在这间房里的,为什么要突然换房?

    我没有对他说实话,只说是喜欢这个数字所以才任性跟人交换房间的,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即便说了也无济于事,只会把事情搅合得越来越乱。

    也许这正应了曾启华的一句话,谁会相信一个疯子呢?

    而现在我的处境,正跟昨晚在我办公室里的曾启华一样,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越是把知道的说出来,也许就越是会被人当做疯子来看待。

    不过,我和那个小个子青年都很快洗脱了嫌疑,一是我们没有犯罪动机,二是我们在宾馆监控录像里出现的时间,与那颗人头主人的死亡时间显然不符,人头已经开始腐烂了,我录口供时听到旁边两个法医闲聊说,经过化验,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星期左右,而且经过各方面分析,人头都跟一个星期前那一宗公园命案的无头女尸极度吻合。

    唯一不同的是,这颗人头被保存得相当完好,就像是被人故意做了封藏处理一样,这一点让所有人都感到费解。

    随后警方还调出了一星期内宾馆的所有监控录像,以及查看了全部住宿登记,目的是想把公园命案发生后所有出入过这间宾馆、出入过1832房间的嫌疑人都找出来,期间发现这段时间内1832房间一共住宿过三名客人,三名客人在入住前后都没有什么异样,而且很快就被警方接连排除了嫌疑,案子再度密布了一层郁郁的阴云。

    一星期前的公园命案到底是什么人所谓?为什么在一个星期后,一颗保存比较完整的人头又会忽然出现在这间宾馆里?这完全无法说通。

    我录好口供,被解除嫌疑离开警局时,天已经亮了,连续两天的折腾搞得我筋疲力尽,然而我还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直奔了曾启华家。

    其实从我发现人头之后就一直在费解一件事情,我总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样,在无形的线拉扯下,被人在背后操纵着。

    而操纵者,除了曾启华我想不到别人。

    这两天来我似乎完全都在被曾启华牵引着,在办公室里,他说了一句如果我相信了他的话,就去找他,结果第二天天刚亮我就真的跑过去找他了;

    被女鬼托梦后,更是曾启华点名了女鬼默念的是1832四个数字;

    甚至也是他分析出了这四个数字的含义就是商贸大厦18层的32号房间,而我又在他的暗示下真的来到这里寻求答案,并且真的找到了那颗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的人头

    虽然这两天我亲身经历的闹鬼事件完全无法解释,但有一点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曾启华,他绝对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心理疾病患者,我想,这整个事件跟他绝对脱不了关系。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让我不得不对他生疑。

    到达曾启华所居住的小区后,我并没有急着到他家去,而是先在小区门口的一元店里买了把水果刀,悄悄藏在了裤兜里,这才独步上了楼。

    和上次一样,曾启华家的房门是大敞四开的,就像在故意等着什么人的到来,而且屋子里依旧很冷,曾启华也依旧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口笑。

    “曾启华,都是你搞的鬼对吧?”一进门,我直截了当地指着他问。

    “什么意思?”曾启华面带诡笑,耸了耸肩膀说。

    “你还想继续耍我到什么时候?”

    我瞪着他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女鬼对不对?从你第一次到我办公室治疗开始,我根本就完全落进了你的圈套里,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你有什么证据?”曾启华还在发笑。

    “证据?你房间里的这些冰块就是证据。”

    我快步冲过去,一把就拽起他身旁的沙发垫,扔了出去,沙发下面放满了冰块,垫子一掀开,一个更浓烈的寒气迎面扑来。

    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尽量跟他保持一段距离,又说:“假设女鬼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那么你是唯一知道宾馆1832号房间秘密的人,从头到尾,抛开那些不科学的假象,一直都是你在牵引着我一步步往下走,而你房间里的这些冰块也证明了一件事,那颗一个星期以来一直保存完整的人头,原本根本不在宾馆里,而是一直藏在你家里,被你用这些冰块冷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时,我不由自主地把藏在裤兜里的水果刀掏了出来,指向了他。

    “曾启华,你就是一星期前无头命案的真凶”

    我说话时,曾启华一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类似于伤感的神情。

    随后,他点了根烟,突然微笑着问我:“张医生,既然你认定我就是命案的凶手,为什么还自己一个人过来?你应该报警,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警方,然后让他们来抓我才对”

    “我”

    我语塞了一下,随后又说:“虽然我怀疑你,但这仅仅还只是怀疑而已,有些地方我自己还没找到合理的解释,就算报了警,谁又会相信我呢?”

    我说到这里时,曾启华的笑容突然狰狞了起来,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恶狠狠瞪着我说:“怎么了,现在你终于明白被人当成疯子是什么样的感受了吗?”

    我没等回答,曾启华突然狠狠往自己脑袋上拍了两下,又神情狰狞地说:“恐怕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假设我真的是凶手的话,我为什么要把人头藏匿的位置告诉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而且有件事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你是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你的头脑意识、思考方式比一般人更要清楚冷静得多,而我呢?我只是个世人眼中的疯子而已,我用什么方法来迷惑你,让你一步一步掉进我的陷阱里呢?何况,那个女人你又怎么解释?难道是我男扮女装一直跟着你?”

    “也许那只是我的幻觉呢?”我冷冰冰答道。

    然而,比我的语气更冷的是我的后背,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悄悄从我身后伸了出来,抓向了我握刀的那只手。

    余光扫见那只伸过来的手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第一认知是,那只手的烧焦的

    等我恍然惊醒,那只手已经紧紧攥住了我的手腕,我吓得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甩掉手里的刀,往前逃了两步。

    惊慌中我回头一看,那个脖子上戴着红印的女人,正身着一袭白裙立在我的身后。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脸的轮廓清晰无比,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被一层朦胧的纱隔着一样。

    她不说话,只是立在原地用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盯着我看,而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曾启华突然愣了一下,问我:“你怎么了?”

    “她是她”我结结巴巴回答。

    “呵呵,她又出现了吗?张医生,这么说来,你刚刚的所有推理岂不是完全被推翻了?”

    说话时曾启华怪笑了两声,忽然,他猛地一把攥住我的衣领就把我按在了沙发上,怒吼着问:“那么你他妈的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疯了?我他妈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

    我盯着他愤怒的表情,无言以对。

    而曾启华的情绪又稳定了下来,冷声说道:“张医生,你必须认清现实,你只是个医生,不是神,这个世界上又太多事情是你并不知道的,所以别拿你的科学标杆,去衡量那些你无法解释的东西”

    “我”

    “你想知道答案吗?我可以帮你。”

    他松开我,再度直挺挺地坐回了沙发上,我也稳住情绪坐了起来,但往前一看,那个女人,又一次无声无息的凭空消失了

    “张医生,也许你该看看这个。”

    曾启华说话时已经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了一张照片来,递给了我。

    我戒备地接过来一看,照片似乎是在一星期前公园的命案现场拍摄的,拍的不是那具尸体,而是那具尸体的手。

    准确的说,是尸体被烧焦的手指的特写。

    “一周前这宗案件,我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警员之一,虽然不是法医,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尸体,并且发现了一个问题”

    曾启华说着用手指了指照片里死者的无名指指根位置,又说:“你仔细看她的无名指,虽然她整只手上都有烧伤,但无名指根部却又一条浅淡的痕迹,痕迹所在的皮肤只是轻微灼伤,和其他部位的皮肤烧灼程度完全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