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态度会有变化,再正常不过,”之前瑜真从未接触过永恩,是以并未察觉他的立场转变有异常,“以往你还讨厌我呢!后来不也改了态度?”

    “那倒也是,”傅恒不禁反思,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杞人忧天?

    思量片刻,瑜真又道:“我倒没怀疑那个贝勒,就觉得那手下说话令人起疑。”

    “比如?”

    “他给我解绳子时,说了一句话:你的脸怎会变成这样?就是这句,回头我越想越不对。照例说,他们去剿匪,应该是第一次见我,那他不会晓得我原来是什么模样,面上有无红痕。

    可他说的却是‘变成这样’,说明他晓得我的脸有变化,那就不是第一回碰面!”

    傅恒若有所思,“难道劫走你之人是他?”但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没理由啊!他为何这么做呢?你与康亲王府并无仇怨,若是他劫了你,后来又怎会到了山寨?”

    摇了摇头,瑜真也想不通透,“只是有疑点,并不肯定。也有可能是他之前偶然见过我。”

    “此事非同小可,我的夫人,也有人敢劫,简直放肆!”傅恒不肯轻易罢休,势必要追查此事,

    来回踱步间,他忽然想到一点,“倘若真如你所猜测那般,是劫匪从侍卫手中抢走了你,那么劫匪必然认得那侍卫!”

    可那人只有瑜真见过,为证猜测,傅恒让她乔装打扮成小侍卫的模样,跟随他去牢中找那个瘦高个儿审问,然而并未在此发现他的身影,想来是已然跟随秦铁塔逃脱。

    断了一条线索,他们只好再想办法。

    傍晚时分,琏真过来看望,直呼有惊无险,“你没事就好,那会子可真是吓坏了我,晌午听闻你平安归来,我就急忙来看你,听丫鬟说你已然午睡,我便没让她们通报,想着等你睡醒再来。”

    正说着话,那边太夫人才听闻此事,忙命人过来打探,瑜真干脆和琏真一道去往德辉院,解释清楚,

    说是自己赏景入迷,离开了桃林,往后山走得太远,找不到回来的路,这才惊动众人。

    很快这事儿就传开了,大夫人从下人口中听到解释,顿感不可思议,彼时,东薇正在她房中陪她抄写经文,连她也不敢肯定了,

    “难不成,真的是我花了眼,被绑架的人不是她?”

    大夫人不禁猜测,“也许是瑜真在撒谎呢?她怕人知晓自己被掳劫,是以才扯了谎。”

    然而她们只能瞎猜,无法证实,“我们总不能去质疑,毕竟知情不报。”

    如此一来,大夫人也只能吃瘪,明知瑜真说了假话,却不敢拆穿。

    且说好事没成,永信十分窝火,训斥那两个侍卫,侍卫怕挨罚,便道是贝勒爷的主意,他们只能遵从。

    永信不服气,还特地去质问永恩,永恩实在懒得理他,“傅恒的女人你也敢动?真出了人命,你担当得起么?哪回出了事,你能自己解决?还不是来求我给你善后?”

    身为大哥,时常被人教训,永信打心眼儿里不服气,“那还不是因为你是贝勒,若然这位置由我继承,旁人都会卖我面子,还用得着你?”

    不自量力,不外如是!永恩冷嗤道:“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就你那品行,连有夫之妇的主意也敢打,还想下药强抢,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你都做得出来,也配继承爵位?”

    几句话堵得永信哑口无言,气得直颤,“少跟我装圣人!我就不信邪,你难道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哼!别让我逮到,否则必然揭发你!”

    永恩虽不喜他的作风,但念及是兄弟,终究还是想法子救下瑜真,帮他解决麻烦,永信非但不感激,反而记恨在心,实在不可理喻!

    他若真的撒手不管,任由瑜真被劫匪所害,傅恒怒急,竭力追查,查到永信头上时,只怕那怂货又会哭着跑来向他求救,为时晚矣!

    不仅永信来质问,连玹玥也来怪他打乱了她的如意算盘,永恩没功夫陪她瞎耗,冷脸将茶盖重重一扣,声音十分清脆,吓得玹玥一哆嗦,咬唇闭口,没敢再吵闹,

    “简直荒唐!居然为了一己私欲而去教唆永信强抢,你可知,那个瑜真并不是普通民妇,她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非同小可,势必追根究底!

    你险些酿成大祸,连累王府!我还没教训你,你反倒来质问我?是想让我现在就抓着你去富察府负荆请罪?”

    惯受疼爱的玹玥无法接受这般恶劣的态度,“二哥,我可是你妹妹啊!你怎能为一个外人对我这么凶?”

    “都怪平日府中人太宠你,你才会不知天高地厚!”言辞教训并不能警醒于她,永恩当即下令,将她禁足于闺房,一个月不得出府!

    纵然玹玥不情愿,可她阿玛已去,永恩便是府中最有权威之人,侍卫看护跟随,她不得不回房去!不甘心的她又是绝食又是砸东西,逼着丫鬟去找她额娘,让额娘去跟他求情。

    舍不得女儿被罚,王妃也顾不得腿疼,忙让针灸的医女将针拔出,她得先去找儿子说情。

    “她姐姐心气二高,说自尽就毫不眷恋,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可不能再失了玹玥,她年纪小,不懂事,当需慢慢教条,你这样把她关起来,万一她想不开,再去寻死,谁给我赔个宝贝女儿!”

    就猜这玹玥不消停,找来母亲来当说客,永恩丝毫不为所动,“她和琦玥的性子可是千差万别!琦玥性子温婉,才不会如她这般放肆,刚烈之人一心求解脱,根本不会让人知道,

    玹玥大肆闹腾,不过是做戏罢了,也只有额娘你才会被她的把戏所蒙骗,她才不舍得真的自尽!”

    “不管真假,我都不能冒险!一旦出事,你也担不起!”软的行不通,王妃只得说狠话,

    “永恩,你现在只是贝勒,哪怕你将来重新继承王位,我也是你母亲!难道你连额娘的话也不听了么?”

    用亲情压人?永恩只觉心凉,“今日她敢怂恿永信去抢女人,明日就能做出更离谱之事!我是把她当亲人才会管教,既然额娘认为我教导无方,那我也不再多管闲事!

    解除禁足,可以,只一点,往后她若惹祸,莫再找我解决,我只会袖手旁观!”

    往后之事,往后再说,王妃顾不得那些,眼下平复女儿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儿子太霸道,不近人情,只要他下了令,那些侍卫便是她去也敢拦,如今得了特赦,她才能去看望女儿。

    与此同时,傅恒并未放弃追查此事,根据瑜真给他描述解绳子之人的穿着,傅恒可以肯定,那不是军营之人,该是王府的侍卫。既如此,傅恒便打算带着瑜真去一趟王府,携礼拜谢。

    还必须想法子让那个侍卫出来见面,那就得找理由,可她身为九夫人,有什么理由要去见一个陌生侍卫呢?

    “说我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摇摇头,傅恒只道不合情理,“你该感谢的是永恩。”

    倒也是哦!瑜真又继续想,终于想出来一个好借口,傅恒听罢也赞成,随即送上拜帖,约定了日子,便带着瑜真前去王府。

    送礼寒暄是少不了的,永恩只觉受之有愧,又没理由明着拒绝,只得收下这感激。

    谢过恩之后,瑜真状似无意的问了句,“那日帮我解绳子的侍卫可在府上?”

    闻言,永恩心如鼓敲,端茶的手却未有停顿,没直接回答,抬眼淡笑问道:“不知九夫人找他所为何事?”

    “呃……是这样,当日我被山寨那些人取走了许多首饰,但手指上的戒指被我藏在手心,他们并未搜到,可是后来我太紧张,那碧玺戒指居然找不到了,

    我就想问问他,是否在我附近看到那枚戒指。那是家传之物,是以我才格外重视。”

    瑜真这般一说,永恩也不好拒绝,遂命人带那个侍卫过来询问。

    侍卫一脸懵然,只道不曾见过什么戒指。

    见过才怪,戒指本来就还在瑜真那儿,今日想找出他,无非是让傅恒看一眼,而后再安排人去调查此人。

    瑜真故作黯然,傅恒配合道:“没有便罢,府中珍宝多得是,若是不喜欢,你绘个图,我再让人给你打造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又寒暄了几句,永恩留他们用午膳,傅恒婉言谢绝,带着瑜真告辞离去。

    永恩只觉不正常,总感觉瑜真不可能为了一枚戒指而兴师动众,她到底想怎样?真的是在乎传家宝,还是对那个侍卫起了疑?

    思及此,永恩又命人去嘱咐那个侍卫,好让他守口如瓶,然而过了会子,回来禀报的,却说那个侍卫才刚退下后就不见人影,失了踪,无人晓得他去了何处。

    傅恒才来一趟,那个侍卫就失踪?如此巧合,还是他早有谋划?也罢,反正那个侍卫是永信的人,永信与玹玥都不领他的情,那他也没必要再为他们的丑事担忧,但看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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