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云涌动,汇聚于此。

    擂台之上,像道旋涡,数百米范围内,五行元素丝丝飞絮。

    “立即疏散人群!”子书怡下令道。

    子书商行的素质此时便展现出来,原先看不见人影的卫兵不知从何处涌入,竞技场数个紧急出口同时打开,灯盏亮起,照亮每一处角落。

    然人群不为所动,主动撤离的人寥寥可数,考虑到强行驱离所需时间,数百卫兵不得已将疏导转为隔离,将擂台团团围住,以免有人靠近造成伤亡。

    人们之所以不愿离去,是因天行破境虽有异象,却还未至于引来浩劫,只要保持安全距离,应该不会受到波及。

    “竟会在此时破境……”人们并不明白其中情况,然能亲眼目睹修行者突破,是极为难得的机会,吃瓜群众为了满足好奇心,大多不畏死。

    很多傻逼,活该作死。

    至于破境,亦有主动破境和被动破境之说。

    主动破境,便是修为到了关口,汇聚力量,一举突破至更高境界。被动破境,常因各种原因压制修为,譬如高阶行者,突破时往往引来天劫,很多不世之才,丧命此关。然利用各种秘术,或许可以暂时压制修为,但却无法永远持续下去,在某个时机,被触发开关,只能突破。

    天行破境,自然十分安全。观之前战况,常留白占据绝对优势,即将奠定胜局,因此无需破境战胜对手,何况破境之时,是修行者最为脆弱的时刻,为防范敌人偷袭,大多有人守护,或在无人知晓僻静之处。

    绝大多数人看来,很有可能是常留白在先前战斗中,由于不自觉提高了力量,五行元素一时间急剧上升,因此破除压制,自行冲关。

    事实上,常留白的确是被动破境,但却并非如他们所想。

    阵如棋局,困魔者,可困已,也可困他人。久病成医,为医治双腿,云风自小钻研医术,后得月姬指点,两人相伴暮色三年,虽未习得全部,然已得其精髓。

    迷谷之中,遇上魑离,深奥玄术,自还在摸索,然则修为在后,医先行,云风不知自己到了何种境界,但想必比王国帝医之流在行。

    若非如此,他怎能看出常留白症结所在。

    “劲气始强,后不足,断续规律,乃为穴道所阻,若值冲关之际,常因行气滞塞,不能瞬时而发,致使延后不定。”

    与常留白交手不久,云风便发觉其劲气虽强,却时断时续,和上述症状不二。若欲破除,需打通连接气海周遭穴道,其中次序,鲜有人知,然困魔运行路线中,早已有破解之法。

    困魔者,不单能修炼已身,亦能作用于他人之上。所有生灵,均逃脱不了第一阵法。

    至于为何助常留白破境,除了验证心中所想——其是否因穴位受阻无法进阶,更是传递一个信息……

    常留白于漩涡中心就坐,此时破境虽令他不可置信,却只能暂时将精神集中在此之上,若因分心导致行气反噬,得不偿失。

    气流震荡,在这一方空间凝聚,人们清新地感受得到压强上升,一道强劲的气息渐渐成形。

    突然,所有空气收缩成点,骤然炸开!

    一时间绚灿无比,如烟花绽放。

    气流逐渐飘散,空间趋于稳定。台上,一位少年肤色铜炯,如沐铜水而出,双瞳迸射炸裂力量。

    至此,世间再多一名天行。

    “我输了。”这是常留白成功破境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众人不解。

    他们想来没在冲关之时偷袭,不失为一种风度。但赛制并未有破境即停止比赛的规定,因此认输也算是对云风的回礼。再者,常留白此时已是天行之境,按照规则已不符合参赛要求,判定云风胜利也理所当然。

    然只有内行和常留白清楚,他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

    云风以伤换伤,打通穴道助其突破,同时也传递着一个信息——我可以助你破境,亦可封住气海。之后事情,还用言明?

    气海被封,与凡人无异。

    把你打死,洒洒水的事。

    对于群众而言,目睹了一场精彩的战斗,还有超出意料之外的惊喜,也就足够了。而云风的获胜,在他们看来只能归结于运气。

    ……

    ……

    散场,云分一行没有连夜赶回书院,而是在城中留宿。

    途中,遇一人。常留白。

    “我等你一年,只为与你一战。”常留白靠着墙砖,昏暗的巷子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而,现在才知道,是你在等我。”他的声音有些落寞,感受不到以往的傲气。

    常留白的确没有冲关之后所该有的欣喜,反而有些怅然,或者说是低落。若说冲关之前,被云纪打败是实力不足,破境之后,对于聚气五重的他不应再放眼里,然而这名削瘦少年,似乎始终深藏着某种神奇能力,让他无法看清。

    再来一战,是否一定能赢,他想起对方的话:“那得打过才知道。”

    而对于陈铭,就像一座高塔。破境之前,常留白并不是十分清楚两人距离,而入天行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陈铭已远远走在前面,而他,还有很长的台阶要攀登。

    “我没有等你,我不会等任何人。”陈铭望着昏暗的小巷,“我一直在走,只是看着前方,不知身后有谁。”

    闻言,常留白抬起头,望着这里,黑暗中一双眼闪着明晰的光,一时间那股凛然的傲气重归身上:“我会追上去的,不用回头,因为我的剑会出现在你前方。”

    一瞬间,云风觉得有只狼在身后追赶,寒意侵袭。

    ……

    ……

    “刚才这个逼装得怎么样?”寻得一家酒肆落脚后,一行人点了些小吃当作夜宵,其间陈铭得意道。

    沈九黎倒了杯酒暖身道:“还行。不过刚才常留白说不用回头,他的剑在你前方时,你应该说——我一直是横着走的,没有前后,只有左右。”

    “你特么当我是螃蟹啊。”陈铭骂道。

    沈九黎对此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老子就这么横,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高兴的时候横着走,不高兴的时候趴着走,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的时候,就躺着。嘿,知道吧,修为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神经病。”陈铭骂了一句。

    几人举起杯,庆祝云风摘得黑金榜首。

    ……

    ……

    子书商行厅堂。

    “很有意思的比赛。”黑金榜已落下帷幕,子书商行在此次比赛中获利颇丰,除金钱外,子书怡还得到不少收获。

    “的确。”吃瓜群众不明白其中隐秘,对于叔夜和子书怡等人而言,众多高手在其身边,云风与常留白之战即便不掌握每处细节,也知晓其中蹊跷。

    “皇子,这是您这届黑金榜的赌金。”蒋心看小姐眼色,递上一个精致的纸封。每次结算时,对方均将金币存入商行账户,这次最终结算时,蒋心才知数额着实不小。

    “看来这次皇子是赌对了人了。”子书怡想起上次对方所说之话。

    叔夜笑道:“我一向看人很准。”

    “明年的行者公开赛,或许可以增加一个院校。”此次比赛可谓盛大,子书怡想起那名少年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成长速度,或许过冬之后,已然具备参赛资格,届时想必会有另一番风景。

    叔夜自然明白对方意思,他其实也有此想法,不过却道:“子书姑娘,实不相瞒,我虽是皇子,但只不过一个摆设,在宫中并没什么影响力。”叔夜如此自嘲。

    “倒是子书商行,作为此次比赛的出资者,想必子书姑娘的话可比我有用得多。”

    对于叔夜的“妄自菲薄”,子书怡并未说什么客气的话,不管事实与否,都没有必要。从叔夜的话中,也听出了他的意向。

    赌人,想必还会继续。

    “明晚的拍卖会,还望皇子光临。”一事敲定,就不必再啰嗦。

    “一定。”叔夜道。

    “毕竟我对元婴果也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