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峭壁上的洞口,看着被铁索和悬空石路连接着的巨型石柱台,再一次陷入了巨大困惑之中。

    我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佛像内部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石柱台似乎一直通到溶洞底部。”坤子试探性的把脚放在悬空的石路上,道:“我们会不会正在佛像的靠垫里?”

    浓眉答道:“不可能,靠垫绝不会造的这么厚。我们上来的路径十分复杂,很容易丧失方向感,刚才这个通道,很可能已经把我们带出佛像所在的空间了。”

    也就是说,我们正处在佛像四周的洞壁之内。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进来的通道可能横亘在洞壁与在佛像的后脑勺位置中间。我们在下面的时候是正面对着佛像,被怪兔追得本来想绕到佛像背后,却被黑影引到了佛像内部,所以佛像后方的情况我们都没有见到,的确有可能存在着一个通道连接着佛像与洞壁。虽然这个场景有一点滑稽,但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

    坤子已经把两只脚都踏在了石路之上,道:“算了,不管怎么样,咱们是按照提示来到这个佛像顶部了。这条悬空石路还是挺结实的,嗯…然后呢?到桌子上去坐会儿?喝杯茶聊聊天,斗斗地主?”

    “各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像是回答坤子的提问一般,从对面的洞口中传来一声轻微带着拐音的话语。坤子立马跳了回来,二伯和浓眉已经操起冲锋枪瞄准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不要紧张,我已经恭候多时了。”又传来一句,接着从洞口中一闪,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另一边的石路上。双手自然举高,表示着没有恶意,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哥。

    他一边微笑着,一边镇定的通过悬空石路走向石柱台,二伯喊道:“不要乱动!是你邀请我们来这儿的吗?”外国小哥发出爽朗的笑声,脚下依然没有停住动作,道:“我来自德国,名叫约瑟夫,是猎鹰集团的代表。不过不是我们邀请你们过来的,而是你们根据我们的提示自己过来的。而且,把枪放下吧,你们不会开枪的。”

    虽然他的口音有一点点拐,但却非常的流利,语法也没有错误,纠正二伯的这句话反而让我们琢磨了一下,趁着这个功夫,外国小哥直接跑了几步,跳到石柱台上,垂下了双手,走到桌子旁边,喘了口气,对着我们说:“怎么样,都说了你们不会开枪,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吧。”

    二伯和浓眉收起了枪,虽然在这种情境里突然出现一个老外,在感情上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一来没有敌意,二来他似乎就是幕后的操盘手,知晓着一切秘密。

    坤子低声道:“提防着点这个外国佬,等会儿到了石柱台上,一不小心掉下去可就交代了。”我们点点头,依次上了悬空的石路。

    石路两旁往下,就是一眼看不到底的黑暗雾气,虽然我的腿有点打哆嗦,但好在前后都有人,路面也算平整,集中精力看着前边,不一会就到了石柱台上。

    德国小哥全程微笑着看着我们,身材挺拔,一身轻便保暖的黑色服装,深深的眼窝,立体感极强的脸部轮廓颇有几分英气。见我们都登上了石柱台,很有礼貌地指了指桌下的四把椅子,说了一句:“请坐。”

    我条件反射的说了句谢谢,拉开椅子就想坐下,坤子拽了我一把,一脸严肃的对德国小哥说道:“这不是个请客聊天的好地方,你知道什么就快说吧。”

    约瑟夫撇了撇嘴,道:“我不是来聊天的,而是来谈判的,但在这之前,你们一定对整件事有很多疑惑,出于礼貌,我将会回答你们的问题,还是坐下来聊吧,这里环境虽然特殊,但没什么危险。”

    他的语气非常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肯定,我们互相看了看,一路上确实有很多解释不清的点,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约瑟夫仍然是一脸微笑。

    这笑容让我心里有些发毛,于是我清了清嗓,简单的把整件事情捋了一遍,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墓碑后的龟蛇玄武图案是怎么回事?”约瑟夫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不温不火的说:“是我们用一种热敏材料涂上去的,第一年提示了王家人的后代,但在我们展开进一步行动时突然遭遇了变故,于是第二年干脆把你们一起找了起来。”

    这话一出,我们都吃了一惊,原来真的是有人蓄意而为。而约瑟夫如此开诚布公的态度,也让我们十分意外。坤子立马问道:“不仅如此吧,墓碑上的圆形图案,是不是意味着棺材中没有人?”

    这个问题一出,我感到身旁二伯的胳膊突然动了动,脸色十分紧张。约瑟夫原本微笑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道:“这个问题不在我的回答权限范围之内。”

    坤子吃了个闭门羹,有几分尴尬,正要发作,我按了按他的胳膊,问道:“那大圣庙的线索也是你们留的?”

    约瑟夫的表情又缓和下来,道:“没错,指示你们到大圣庙的线索,和那只蛊雕脖子上的线索,以及佛像底部的线索,都是我们留下的,这里是最终的目的地。”

    果然如此!我按捺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正想问出下一个问题。浓眉却突然说:“阿萱呢,就是那个导游,她也是你们的人?”这话一出,我们都突然意识到,阿萱自从跟我们分别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彷佛从来没有存过一样,于是都齐刷刷地看向约瑟夫。

    约瑟夫耸了耸肩,说:“当然了,她是我们安插在你们中间的人。不过她不是我们集团内部的,而是这里的本地居民,我们跟她也是雇佣关系。要不然怎么可能有导游愿意来这个原始溶洞里呢?噢,好吧,虽然它一点也不原始。”说完自顾自的笑了笑。

    我瞬间感到十分低落,阿萱的一颦一笑突然浮现在眼前。忍不住问道:“那…那个诡异的拼图也是实现安排好的?”

    约瑟夫显得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很温和的说道:“没错。我们事先商量过了,请了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家,提前按照事先的场景画了一幅素描,因为你如果进行拼图肯定是要蹲在地上。阿萱又是我们的人,只要我们商量好她所站的位置就行了,这个溶洞的洞壁构造都十分相似,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浓眉又抢过话头问道:“那她现在在哪?”约瑟夫看了浓眉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不知道。本来我们约定的是她带你们一直来到这里,没想到她半路背叛了你们,也毁了我们的约定,在下到佛像底部之后就消失了。”

    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萦绕在我的心头,我恨得牙痒痒的,枉我当时还十分惊惧,阿萱一脸惊异的表情也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的表演功底,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二伯察觉出了我的表情变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冷冰冰的问道:“既然不是为了害我们,为什么又要兜这么大的圈子,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约瑟夫听到这个问题,表情瞬间愉悦了起来,好像期待已久。用轻快的语调说道:“还是大人问的问题比较关键。不过这个问题我可没办法回答,因为这一系列事件都是上头安排好的,包括龟蛇图案的印记,蛊雕的刺探,导游的选择,溶洞中的引路。我只是负责最终的谈判而已。”

    坤子在一旁冷笑了一声,道:“我看你也就是个跑腿的,既然你们安排的这么详细,那么那个黑影也是你们的人了?”

    约瑟夫一下子紧张起来,语调也有了变化,道:“那个黑影还没死?我们在进入这个洞穴的过程中,数次遭遇了他的阻拦。他好像比我们还有熟悉这里的地形,昨天的时候我们把他逼到佛像之下的一处死洞当中,密闭之后往里面放毒气,这都没有干掉他?”

    他在说解决黑影的这件事的过程中,表情虽然有一些惊讶,但语气还是非常平静,似乎在说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我们听完却是十分震惊,不仅是因为他们手段的毒辣,还是因为这样一来,黑影现在已经成为了这个溶洞中的第三股势力,而且下落未明。

    约瑟夫没有期待我们回答,挥了挥手,道:“他不重要。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回答你们的问题了,时间有限,马上开始谈判吧。”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好谈判的,还没问出口,约瑟夫就死死盯着二伯,好像我们三个都不存在一样,用一种冷酷的语调问道:“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么?你在部队从事的到底是什么工作。”

    二伯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许久才回答道:“既然是谈判,你们让我开口的筹码是什么?”约瑟夫冷笑了一声,道:“说的好听点是谈判,难听点就是威胁了,你如果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把我们已经知道的情报全都告诉这几个小孩。这是你不想看到的吧。”

    听到他用“小孩”称呼我们,坤子立马又不乐意了,但还没等他说话,二伯就突然目露凶光,胳膊一摆就从包里掏出来小型冲锋枪,对着约瑟夫道:“你敢说一个字,我立马让你尝尝子弹的滋味。”

    约瑟夫立马举起双手,表情却没有一丝惊恐,淡淡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是抱着有来无回的心态过来的,如果我在半个小时内出不去,你们也会永远留在这里。这个溶洞山体里已经被我们埋了大量的炸药,设置的就是半个小时后引爆。告诉我的话,我带你们走近路出去。如果执意不说也没关系,能和你们同归于尽,也是我可以为集团做的最大贡献。”说完,仍然一脸微笑的看着我们。

    我们都冒了一身冷汗,坤子啐了口唾沫,道:“怕就怕这种不要命的神经病。”约瑟夫看到我们的表情显得非常高兴,转动了一下右手腕,愉悦地说:“你们还有十分钟!”

    我看了看二伯,他额头也沁出了冷汗。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从石柱台底部的雾气中,传来几声由远及近的低沉的吼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