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茫然。

    “你这老狐狸,向来魅惑众生,不分男女,可想不到如此大年龄了,还有这般魅力,佩服,佩服。”

    老虎头雄厚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振聋发聩,也镇住了蚩尤。

    一个激灵打过,蚩尤脸颊通红,羞愧的掉头跑回,慌慌乱乱。

    跑到了玄冥身边,有些惭愧,又有些责怪的看着玄冥,为自己的定力惭愧,也为玄冥不提醒而有些责怪。

    不敢责怪,但也不甘,虽然并无任何损失,但对蚩尤来说却是奇耻大辱,一生都难以洗脱,玄冥看他出此大糗,却无半分提醒,表情还是那般的漠然。

    还比不得一个陌生老头,蚩尤忙感激的看了眼老虎头,又急忙将头低垂,眼睛紧盯大地。

    “老虎头,天生魅力自生,可怪不得我,只能怪众生爱以表象看人,不以心待人,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再美的人,再俊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坯尘土,可能连尘土都能,只是虚无,无我无人,什么都是假的,争与不争也是假的,纵然开天辟地,又能如何呢。”

    很柔和,也很有磁性,连声音都是这般的吸引人,蚩尤暗自努力提醒着自己,再没被诱惑道。

    “你懂了吗?”

    蚩尤有些诧异的看着玄冥,不知此话何意,原来玄冥还是关心自己的,并非像自己想的那样漠不关心。

    “你懂了吗?”

    好像是见蚩尤并未听到,玄冥重新淡淡问道。

    蚩尤不懂,所以他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一双圆瞪大眼,无辜的看着玄冥,不知无辜,还有懵懂。

    他并不聪明,虽然天赋绝伦,但真不聪明,也很少用脑来解决,能依靠的只有拳头,拳头代表了一切,这是蚩尤的想法,他不动用脑,不会用脑,也不屑用脑。

    “眼睛能骗人,心骗不了人。”

    对这榆木脑袋,玄冥也不做期望了,只能说的直白些,这是个在身体上勤快,脑袋上懒的粗汉。

    但也挺好,至少纯真些,致死都能保留着那份单纯,那份洁净,挺好的,这样能快乐。

    这样的蚩尤也一定是快乐的,因为他能以本心行事。

    “玄冥大哥,你的意思是要我用心来看人。”

    有些为难,很难,做不到,他只会用眼看人,不知道心是什么,好像永远也学不会。

    玄冥突然浮出了些笑,不知是否错觉,蚩尤看到了,也感觉到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心,但他不懂心,明明用心看到,他就是不懂,从心里不愿懂,也不想懂,所以他不懂,拳头才是最强的,这是他的路。

    玄冥不再看他了,这是蚩尤的路,一定要走下去,一定也会是对的,没有错的路,这条路简单,一定很轻松,一定能让人羡慕。

    玄冥此时心里也一定很羡慕,羡慕蚩尤,有着他永远都无法拥有的纯净,与快乐,真的很快乐,虽然从没尝试过,但一定是天下间最快乐的,没有负担,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所有事都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无论什么事。

    “你懂了就好。”

    他懂了什么,蚩尤不懂,玄冥说他懂了,他就一定懂了,他只是蚩尤,也永远是蚩尤,永远能用拳头来解决。

    玄冥也不再理他,他需要的是安静,所以他也很安静的走开了,视线还是盯着黑暗,但能离人远些也好,只因为他突然想安静了。

    “你小子很好,很简单,真的很好。”

    好像是有些感慨,声音虽然磁性依然,但也少了些魅惑,那个老美男赞赏的看着蚩尤,也有些羡慕了。

    “小家伙,你真的很好,这老狐狸一生都想变成你这样的人,但他永远只能是只老狐狸。”

    老虎头也是欣慰的对着蚩尤说道,也许他也有些羡慕吧。

    老狐狸也不甘示弱道:

    “至少我活的比你真,你这只凶老虎一直将自己当成小哥这样的人,可惜你并不是,你也永远都不是。”

    百年的人生观,短短一天时间受尽了冲击,但蚩尤会守住的,他只会是那个简单的人,只会用拳头的人,这就够了,快乐就好。

    蚩尤很快乐,突然很快乐了,虽然这短短的一天,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事,都是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但自己其实也很奇怪的,做的事也更奇怪,蚩尤突然这样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快乐,好像找到了真正的自己,找到了走下去的路。

    有些豁然开朗,聪明人太多了,其实不需要这么多,至少自己一定不会是个聪明人,只会是蚩尤,一个简单的人。

    只有大智慧的人才会变蠢,其实是纯,蚩尤一定要当那个最蠢的人,无怨无悔,在今天,他懂了。

    所以蚩尤走了,欢快的离开了此地,他相信玄冥,也相信浪子羽,不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找到了路,可以离开了,收获已经够了。

    留下也没用,至少现在的自己是没用的,只会是拖累,但将来一定会有用,他是蚩尤,一个简单的人,一个有拳头的人。

    也明白了神农氏让他出来的本意,让他找到自己的路。

    已经找到了,所以他可以走了,连告别都不需要,所以现在没有跟玄冥告别,更无法跟浪子羽告别。

    连眼前两个奇怪的老头都没有告别,直接走了,化为流光而去,回神农部回命,更要拜谢,再回九黎。

    蚩尤走了,玄冥没有看,他还是盯着黑暗,也许还盯着两个奇怪的老头,一只老虎,一只狐狸。

    两个奇怪的老头好像也丢掉了悲戚,丢掉了无奈,都笑着,安慰的笑着,有个能让人羡慕的人也是好的,再为自己安慰。

    “真好。”

    “真好。”

    但是笑容来的快,去的也一定很快,变幻莫测,不止女的的心难测,老人的心更难测,变得更快。

    “老狐狸,你说我们现在冲进去,能帮他们收好尸体吗?”

    再乐观的人面对死亡之时,总会变得多愁善感,虽然死的不是自己,但一定有人死了,熟人,熟人的后辈,有负所托。

    “一定会多留下两具尸体的,里面已经有十二具尸体了,你好惭愧啊。”

    “你也很惭愧。”

    有负所托,一定会惭愧,所以两个奇怪的老头都很惭愧,有些无颜面对老友,但他们也会怕的。

    人越老,心也就越怕了。

    他们还没活够,也做了该做的。

    没人能阻止,该死,寻死的人,所以他们尽力了。

    榆树林还是黑的,还是包裹在黑暗之中,连月光都无法照进,还是那么的寂静。

    没有一丝动静,静的吓人,就算隔得老远,也还是很吓人,吓得人不敢进去了,连捡个尸体都不敢。

    里面一定留下了十二具尸体,十二具狼的尸体。

    里面有比狼更凶的猛兽,也会吃肉的。

    比狼更会吃肉,还荤素不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