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府延宴还在持续着。

    虽然场中仙娥舞姿曼妙唯美,让人赏心悦目。虽然有以北斗九宸星力孕育的秫酒,醇馥幽郁。虽然有奇珍美味在案,天星果肉质鲜美。

    帝一心中也不免急切,笑道:“元帅何必如此固执,不知变通,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只要元帅此次肯助孤一臂之力,为苍生解忧,孤必铭记于心,必有回报。”

    天蓬道:“殿下怎么又旧事重提,可是我斗府招待不周。此事实在爱莫能助,本帅听说那河伯与浪子羽不过是争风吃醋,浪子羽也不显劣迹,何必劳师动众。”

    帝一道:“为了孤兄弟二人斗府群英齐聚相待,已是周到之极,孤也不免受之有愧。元帅实是不知,非孤一意与其为难,实为苍生计。想那伏羲氏之女宓妃,受天帝册封为洛水之神,河伯早已情有独钟,洛神也是芳心暗许。此事三界皆知,伏羲氏也早已默许,可恨那浪子羽见色起意,胆大包天,竟敢行强抢之事,更是重伤河伯,视我天界如无物。若不加以重惩,使其逍遥于法外,将更助其气焰,将来必然积重难返,霍乱天下苍生,孤实不忍之。”

    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此公报私仇之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天蓬也是一时咂舌道:

    “殿下严重了,此不过欲加之罪,我天界统治宇内,靠的便是执法严明,大公无私。何况此不过是河伯一面之言,那冯夷油嘴滑舌,其言不可尽信。他说和洛神两情相悦,三界皆知,为何我斗府众人从未耳闻。”

    看到天蓬如此不留情面驳斥,帝一不免尴笑道:“孤......”

    “你这人好不酸牙,我就我,老是孤孤孤,听得我寒毛直竖。”破军站起插道。

    自从帝俊登基天帝之位后,帝一兄弟为显其尊,行称孤道寡之事,破军早已看之不顺,想当初与他们兄弟也算有些情分,如今一遭显贵就装腔作势。

    被这一番指责,帝四勃然欲起,帝一忙挥手示意安抚,笑道:

    “破军兄弟责怪的事,孤也不甚习惯,但礼不可废,孤也只好勉强受之,不想惹的兄弟不快,孤实不安也。”

    破军怒道:“我最见不惯你这等虚伪之人,装腔做调。恐怕心里早已嫌我碍眼,非要故作虚怀若谷之态,小爷不陪了。”

    说完已流光远去,早就憋得慌了,还不趁机而走。

    见帝一兄弟一时面面相觑,天蓬不由赔罪道:“两位殿下莫怪,破军乃老姆幼子,平素不免多宠溺了些,哪想竟养成如此骄纵傲慢之性,本帅定禀明老姆,严加惩处,否则将来还不掀了天去。”

    帝一摆手笑道:“元帅严重了,破军兄弟一片稚子之心也是难得。不像我等打滚在红尘之中,早已染上一身毛病。孤欣喜不已,哪会怪罪。”

    天蓬道:“殿下胸襟如此广阔,实是三界之福。”

    帝一双手暗自握得苍白笑道:“我等受三界供养,也是不能由己,为愿众生祥和,望元帅屈尊往西昆仑一行,孤就算受唾面之辱也能自干。

    “这......”天蓬也知此言何必,一时也有些踌躇。自己虽不怕,但若让帝一嫉恨上破军,也是不美,但他也实不想掺杂进那破事里。

    帝一笑意和煦的看着天蓬,静候佳音。

    就此时,只见一黄门郎长驱直入殿内,行自帝一身前,附耳轻声数语,帝一一时脸色骤变。

    天蓬道:“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致使殿下神色大变啊。”

    帝一叹气道:“蓐收业已回宫,让那恶徒逃了,可恨孤大意了,竟害的戮刑司只剩蓐收一人,余者皆已遇难了。那浪子羽如此罪恶滔天,元帅难道还不相信。”

    天蓬也脸色微变道:“此事为真,那浪子羽如何能有此等本事,三界中何人能有如此大本事。”

    帝一道:“具体详情孤也不知,想必是浪子羽用了阴谋,恐怕也是结交了些魔头,戮刑司猝不及防之下惨遭此等大难,孤心实痛之。三界之地皆在群星照耀之下,烦请元帅吩咐下去,一定要找到此人,提前将之擒下,免得酿出更大祸事。此人如今罪不容诛,元帅想必不会再做推诿吧。”

    戮刑司乃天界四司之一,天帝麾下最是嫡系势力,如今惨遭如此大难,帝一早已心痛不已。

    天蓬道:“殿下放心,此乃本帅义不容辞之事,本帅定让麾下兄弟尽心搜寻,想必其也难逃法网。不过此事尚且存疑,浪子羽如何有这本事,烦请殿下前往询问蓐收一二,到时对质之下定可真相大白。”

    帝一道:“哪有存疑之处,分明是那恶徒胆大妄为,才行此滔天大罪。孤也会请勾陈星帝君相助,定逃不了那恶徒。”

    天蓬笑道:“勾陈帝君眼线遍布天下,四象二十八宿更是遍及诸天,有他相助,殿下定可手到擒来,本帅却是多事了。”

    六百年前勾陈不忿斗姆将斗府之权交给天蓬,愤恨之下携带四象二十八宿另立门户,投靠在帝俊之下,被封为上宫天皇大帝,数百年来,双方罅隙却是更深了。

    帝一笑道:“元帅与帝俊皆是我天庭柱石,两位若能携手必然能使那浪子羽无处可躲,孤在此拜谢了,还望元帅尽力而为。”

    天蓬道:“本帅不过臣下之人,哪敢不尽力而为。不过殿下也要体谅我等,毕竟你也说那浪子羽诡计多端,狡诈异常,本帅却也难保一定能成事。”

    帝一笑道:“元帅只要尽力就好,打扰多日,承蒙招待,孤也要告辞了,也不知戮刑司那边情况到底如何,孤也是心急如焚。”

    说完与帝四一齐微施一礼,大步而去。

    贪狼望着帝一帝四远去的身影淡淡道:

    “我们此次可将这两位得罪狠了,特别是破军以后要多加谨慎,千万别让其抓到把柄。”

    天蓬淡道:“咬人的狗不叫,这帝一阴险的很,口蜜腹剑。空有一副谦逊之相,内里一肚子坏水,就算今日附和了又能如何,此人不仅虚伪,而且无情。跟他靠的太近,我怕不得善终。”

    贪狼道:“可是今日如此毫不留情拒绝于他,不是使他更加嫉恨,恐怕已欲嗜我等血肉。”

    天蓬道:“似他这等人,非友即敌,我们既然成不了朋友,多得罪些又有何妨。何况我斗府又怕过谁,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呵呵,而且以帝一那阴诡之性,如今这局面又哪敢跟我们翻脸,他毕竟是帝子我们也要做些表面文章,剩下的不过留待将来。”

    贪狼道:“也是,心腹之患就在眼前,哪顾得我们,何况我们等自成一体,却也不惧于他。不过那浪子羽真有那么大本事,竟能将戮刑司弄的如此凄惨。”

    天蓬大笑道:“你却不知,那蓐收早在数百年前就被那刑天一斧给弄的心胆俱散了,如今不过是个哄人的空架子。此事天帝早已知晓,只是心病难治,还需靠他自己。可怜帝一却不明了派出了戮刑司,以我那便宜兄弟的聪慧,哪会哄得了他。

    不过此事也是蹊跷,以浪子羽的智慧是不会做此吃力不讨好之事的,怎么可能大开杀戒,诛灭了戮刑司三十五神将,背后恐怕另有文章,浪子羽怕是也被算计了。”

    贪狼笑道:“大哥,如今局势纷乱,你与那浪子羽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此人如何,我们也好早作打算。”

    天蓬神秘莫测道:“不好说,不好说,不过我这便宜老弟倒是个妙人,很合我脾胃。”

    贪狼道:“这样也好,如今下注也是早了点,还是在等等吧。”

    这边天蓬与贪狼交谈不休,那厢帝一兄弟也不平静。

    帝四恨道:“大哥,这天蓬也太不识趣了,尽敢驳了你的面子,整整八年时间,却还是水泼不进,绝不能饶了他。”

    帝一道:“稍安勿躁,如今还不到清算之时,斗府势力庞大也不是易与的,逼急了却将他们推向了旁人就不好了。如今我们与老二他们算是达成共识了,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了那孽障。”

    帝四道:“已经这么久了,你确定那浪子羽就是他。”

    帝一道:“是与不是又有何妨,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了。”

    帝四道:“如果真是他,怎么可能会对戮刑司下这狠手。”

    帝一笑道:“还是那句,是与不是又有何妨,反正都是他杀的。”

    帝四道:“也是,如果浪子羽真是他,那绝不能让他翻身。”

    帝一道:“我们还是先去戮刑司看看吧,到时也好拿出对策。而且那蓐收如今正是落寞之时,我们正好雪中送碳。”

    蓐收静静的坐在主位之上,望着四周的空寂,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