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澜出了“鬼宅”的大门,正看见他塔喇·安泰站在门口冲着她微笑,海澜不由得头皮一麻,也不知道刚刚在院子里跟李福说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见,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可是会很麻烦,不过看安泰脸上的笑容那么祥和,好像没听见什么……

    海澜向下意识的向院子里看了看,张嬷嬷正看着李福指挥佃户从地窖里往外倒腾水果呢,自己身后只有村儿跟着,好在院子够大够长,是个深宅大院,即便安泰站在院子门口,也应该看不清李福他们在忙什么……

    海澜想着赶紧把安泰打走,忙说道:“安泰大哥,你来的真不巧,我哥哥今早刚刚回京了。”

    安泰脸一红,支吾道:“哦,我……我知道……”他心虚的笑了笑“其实……今天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海澜愣了愣,看见他那殷切的目光,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看来安泰一直对自己的前身念念不忘,今天不得一句准话,轻易怕是打不走。

    三三两两的佃户拿出农具去地里干活,都好奇的打量站在门口的海澜和安泰,海澜深觉不妥,回头看了看正忙碌的张嬷嬷,这会儿她真的希望张嬷嬷能在身边,这样她就能帮着把安泰支应走……可是海澜转念一想,若是不把自己的心意说清楚,安泰以后还会找各种借口接近自己……

    海澜点点头说道:“安泰大哥,家里坐吧。”

    回到海澜住的里接待他一个男人被人知道了却也不合适,海澜便没说什么,也在桌边坐下了。

    安泰指着旁边几盆兰花说道:“海澜,你的兰花养得真不错,上次送我的那一盆,长得就是不如你这个好,你能不能教教我养兰花的窍门啊?”

    海澜暗暗叫苦,她以前为了能绣好兰花,是悉心养过几盆以备日常观察,无奈这娇贵的兰草不好养,海澜没养多久就死了,现在院子里的这几盆兰花,貌似一直都是村儿在照应……正巧村儿沏了茶送来,海澜淡笑道:“安泰大哥今天是特意来问怎么养兰花的吗?你若是想知道,不如就让村儿好好给你讲一讲……”

    安泰虽说是真心想知道怎么才能养好兰花,那也是想听海澜来说,听村儿讲还有什么意思?他看着海澜那淡然的表情,总觉得一场大病过后,海澜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虽然言辞还是温婉,但是总让人觉得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海澜妹妹了。

    安泰心里埋怨钮钴録家做事不地道,亲生的女儿病了竟然送到郊外来,也难怪海澜寒了心……他摇头道:“不……我今天是……是特意来送画像的……”他说着把手中已经裱好的一副画递到海澜面前。

    “画像?”海澜疑惑的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个老夫人的画像,她立刻想起来曾经让天澜给自家老太太画一副像来着,看来是他跟安泰说了,只不过海澜现在急着先绣送给四福晋的生日礼物,倒把这事儿撂到了一边。

    海澜仔细看了看安泰的画,这是一副工笔画,画上的老太太一身藏青色旗装,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虽然鸡皮鹤,却有着一双慈祥的眼睛,海澜暗想,这老太太真的如这张画上这般慈祥吗?

    自从明末西洋绘画技法传入中国后,中国的工笔画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其中借鉴了许多西洋画的技法,海澜当初为了能更好的绣好苏绣,也曾经练习过工笔画的,用师父的话说,每一个绣女,其实都应该是一个艺术家,要不然是不会绣出好的绣品,在海澜的眼里,安泰的画技还不错,无论是造型还是线条,都自然流畅,人物画的栩栩如生……

    海澜说道:“安泰大哥,你画的真好,我替老太太和哥哥谢谢你!”

    安泰看见村儿退下去了,赶忙说道:“海澜妹妹,你这话说得可是太生分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海澜一惊,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安泰看出海澜的脸色不对,只道自己的话说的深了,连忙解释道:“海澜,我知道你心思缜密,可是未免也太重了些吧?你担心的事情我也清楚,不就是将来你得进宫选秀吗……你忘了我姐姐可是五福晋,宜妃娘娘是她的婆母,只要姐姐说动了娘娘肯出手帮忙,咱们的事儿不说十拿九稳,怎么也是**不离十吧?难道你改变了心意,嫌弃我只会作画不想做官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海澜说着,心念电转,安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尽管五福晋好似不得五阿哥的欢心,这点事好像也不是没有希望。可是自己早已经不是他心中那个心心念念的海澜了呀!他对自己一往情深,可是自己对他没有感觉,这样也太对不起他了呀,再说自己年纪这么小,现在定亲也太早了些……

    自从来到这大清朝的那一天开始,海澜没事儿的时候就瞎想,这个时代,她根本就不指望能自由恋爱,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认识的男人有几个?其中出色的又能有几个?即便出色,也未必能对自己的心思。

    前一世,海澜的父母因为性格不和天天争吵,直到海澜考上了大学,生活在一起二十来年的父母总算是长出一口气,赶紧分道扬镳,两个人就像仇人似的,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弄得海澜作为父母失败婚姻的旁观者对婚姻都怕了,所以尽管她长大后事业有成,追求者也不乏其人,却三十来岁了也不肯结婚……可是现在,就算海澜打算当一个老姑娘,恐怕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钮钴録家肯定不会同意,自己早点安排后路也不是不行……

    海澜想起安泰的父亲是个员外郎,官位比凌柱高些,但是结亲,女方家地位低一些也无所谓,两家勉强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安泰外貌出众,不说别的,能画出这样好的一笔画,就让海澜有些意动,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安泰能和天澜交往,最起码不是一个纨绔,嫁给这样的男人做妻子,不管将来恩不恩爱,总能自己当家作主,比嫁给王爷、阿哥什么的做小妾强多了……

    可是这样一来海澜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安泰,二来外一自己以后再遇到心动的男人怎么办?海澜不由又犹豫起来,不知道怎么回复安泰才好。

    就在这时,就听见院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张嬷嬷和李福家的抬了一个木桶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