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尾一平终究还是没有叫醒熟睡的儿子。他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做营地,先把空安置好,再命令金属怪守夜,然后自己也钻进帐篷和衣而卧。连续几天不眠不休,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于是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空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睡袋里,神尾一平就睡在边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老爸这两天也累坏了吧。

    空没有打搅他,轻手轻脚地钻出帐篷,娜娜跟在他身边。话说以前都是被娜娜舔醒的,今天空起床的时候,看见她端坐在边上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让他有些不习惯。

    精灵进化之后性格会变化吗?

    走出帐篷,正迎上初生的太阳。并不刺眼的阳光却让空眯起眼睛,因为他忍不住想直视那个金黄的太阳。伸出手,空头一次觉得它也不是遥不可及。

    春日的清晨很美,逐渐发白的山头,微红的朝霞正在变得纤细,长拖拖地横卧苍空。

    两天的地底之旅就像做了个梦,但脚上不时传来的刺痛感却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好在他和娜娜已经成功获救了。

    一想到娜娜,空下意识地朝太阳精灵看去。阳光照射下,她每一根毛发都在泛着金光,安静优雅的样子像是从画里走出的神祇,现在的她无愧于曙光女神“蕾欧娜”之名。

    受到空的影响,娜娜从小就喜欢阳光。成为光精灵后,以前觉得刺眼的阳光照到身上便成了温柔地抚摸。娜娜享受着此刻的温暖,享受着和空在一起的宁静时光。

    空觉得娜娜进化后有些变了,以前她是不会露出这么人性化的姿态的。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额头。

    娜娜敏感地躲开了,看见空露出失望的表情,又把脑袋凑过去,像是讨好似的顶在空的掌心。

    自己变了么?娜娜不清楚。

    应该是变了吧,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稍稍思考就能明白,就连那个人的心情也能轻易读懂。世界好像变清晰了,只要闭上眼睛,任微风吹拂毛发,就能察觉到大自然的每一丝律动。她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她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是不变的,那个人始终是她最亲近的人。

    空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娜娜,自家的精灵变化好像很大,光从这柔顺的触感上就能感知一二。伊布的毛也很柔软,摸上去有蓬松感,太阳精灵的毛则是一种一触到底的丝滑,他现在总算能体会前世那些沉迷撸猫不可自拔的人的感觉了,完全停不下来啊。

    对于娜娜的变化,空觉得是好事。太阳精灵的属性是超能力,这类精灵普遍拥有很高的智商,娜娜现在的情况就像开了窍,不再是以前那只蠢萌的小丫头了,变成了更加成熟知性的小姐姐。不过这些对空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她还是自己的娜娜就够了。

    娜娜在变成喵星人后,好像也继承了一些主子的特征,比如傲娇、喜怒无常、喜欢挠人。刚刚两人还互动得挺开心,空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地方就被娜娜狠狠地挠了一下。

    看着手上的血痕,空有些无奈。肚子是禁区吗?

    “咿。”看见空流血了,娜娜又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凑过来舔了舔空手上的伤,弄得空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空?空——!”

    正好这时候神尾爸爸醒了,满世界的找儿子。

    看见儿子出现在帐篷口,他才松了口气。这次的事情都快成他心理阴影了,好不容易找到儿子,再弄丢一次他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臭小子,你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就在帐篷附近啊。”空随便找了个理由,“娜娜进化后好像特别喜欢晒太阳,我带她出来走走。”

    娜娜在空怀里咬了他一下,表示这个锅我不背。

    “娜娜的事情之后再说,你现在快点收拾一下,我这就送你回家。”神尾爸爸看来是铁了心要尽快回去,牙都没刷就开始拆帐篷。

    空也有点想妈妈了,不过他的东西都在包里,没什么需要收拾的。把睡袋卷起交给爸爸后,就自觉地站在边上等着。

    “喏,比雕还给你。”神尾爸爸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丢给空一个精灵球,“这家伙两天没看见你,在球里躁动不安,我都快控制不住了。”

    进山洞前空把比雕交给爸爸,因为食物几乎都在他身上,其中当然也包括精灵的口粮。而飞行系在那种狭小的地方又发挥不出作用,所以这两天比雕一直在神尾一平口袋里。

    空接过来,从精灵球外面能看见精灵的缩影,此时的比雕样子有点萎靡,看见空之后有点兴奋地张了张翅膀,好像很想出来。

    他安抚了一下躁动的比雕,准备跟着爸爸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它指的是上山虽然费力,但不容易发生危险;下山虽然省力,但却容易失足。不过空这回注定是体会不到下山的乐趣了,他被爸爸固定在金属怪身上。金属怪靠电磁波悬浮着移动,稳健得一匹,让空觉得自己像在乘缆车。娜娜倒是很喜欢这种移动方式,左顾右盼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没进化前的状态。

    关于娜娜性格的问题,空已经不想去深究了。不管是人还是精灵,都应该是立体的。像游戏里那样给精灵贴标签似的分配一个性格,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

    闲来无事,空开始和爸爸聊天。

    “老爸,这只金属怪应该还能进化吧。”这是空明知故问了,他很清楚金属怪的最终形态是芳缘地区的准神之一,巨金怪。

    “嗯,这家伙比较复杂,想进化的话必须再找一只金属怪和它融合才行。”说起这只精灵神尾一平也有些头疼,“这种精灵的产地至今是个谜,我这只也是在某个地势险峻的洞窟里发现的。”

    空心下了然,金属怪和游戏里描述的一样是合体进化的,爸爸这些年大江南北哪里没去过,却未发现第二只,可见金属怪有多稀少。他记得芳缘地区的冠军大吾(代后)好像有只巨金怪,不过人家是德文公司继承人,土豪中的土豪,搞到这种稀有精灵也不奇怪。

    “说起来,你的伊布似乎进化成了新的种类啊,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这个问题神尾一平早就想问了。

    “我也不知道,在山洞里有次差点被活埋,回过神来娜娜就进化了。”空自己也有点解释不清,难道要回答亲密度到了自然就进化了么?

    “总之,感觉和娜娜更加心意相通了。对不对,娜娜?”

    “咿!”娜娜点点头,深以为然地样子。

    “心意相通么?”神尾一平喃喃道。他经验丰富,又有研究员的身份,自然知道有些精灵和训练师亲密到一定程度后会莫名地进化,博士把这称作“心灵的力量”。本来他是不怎么相信的,没想到真的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身处险境的话确实能加深训练师和精灵间的羁绊,不过被活埋也太……

    “等等,被活埋是怎么回事!”神尾一平才反应过来。

    然后空把震撼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听完后,神尾爸爸久久不语,陷入了更深层的自责中。

    “我这种失败的父亲果然还是死了算了!”

    “诶?”

    然后空看见自家老爸一只脚已经跨到悬崖外。

    “老爸想开点啊!”

    最后神尾爸爸还是被金属怪拉上来了。

    ……

    父子俩有说有笑地下了山。快到山脚下的时候,遇到几个训练师打扮的人正在往山上爬。

    “两位是刚从月见山洞窟里出来么?”他们看见风尘仆仆的神尾父子大为诧异。

    “你们是来调查月见山异状的?”神尾一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他说:“你们可以回去了,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看几人兀自不信,他又掏出自己的训练师执照,丢给他们。

    五级?!

    这几个训练师一看到上面的级别就不再多问,恭恭敬敬地把执照递还给神尾一平。

    “现在信了?”他不耐烦地把执照放进口袋。

    “信了信了!”领头的那人忙不迭地回答道。

    五级训练师基本上是普通训练师的,再往上就只有道馆首领、四大天王和冠军了。这样的人物没必要和他们开玩笑。

    然后神尾一平就不再理会几人,带着儿子潇洒离开。

    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没见过父亲这么趾高气扬的样子,明明平时在家里都是很谦和的。

    最后还是神尾爸爸给他解了惑,“空啊,训练师都是很骄傲的,喜欢用实力来说话。等你以后成为真正的训练师后就知道了。”

    之后,两人又碰到了几支调查队伍,都被神尾爸爸打发走了。

    “看来要先给理事长打个电话了,让他先把调查任务撤销掉,否则调查队伍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神尾一平掏出了通讯器。

    “爸爸认识关都的理事长么?”空觉得一个地区的理事长一定是大人物。

    “嗯,虽然职务是理事长,其实他才是最闲的人。关都、城都地区的五级训练师总共也就不到30人,基本都有他电话吧。”神尾一平回答道。

    这时候,电话通了。

    “喂,是理事么?”

    “……”

    “我是一平啊。月见山的异状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

    “对,是博士派我去的。你先把任务撤销了,报告我稍后给你可以吧。”

    “……”

    “好的,再见。”

    空在边上听得一愣,虽然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但感觉这个理事有点窝囊啊。

    “这就完了?太随便了吧。”

    “不然你还想怎样,快把比雕放出来,我们回家了。”神尾爸爸催促道。

    “哦,好。”空丢出精灵球,把被关了两天的比雕放出来,这只大鸟恢复自由后显然很不高兴,恶狠狠地盯着神尾爸爸,在它看来就是这个男人限制了它的自由。

    不过,好歹也是有训练师的精灵,不会贸然攻击人类。然后空给它喂了几个能量方块,比雕总算不耍性子了。

    爬到大鸟背上,两人向常磐市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