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六艺赌坊内点着通宵长明的灯火主堂、中堂、内堂、左右两座侧堂之内马吊、大小牌九、骰宝等诸般赌具一应齐全。

    赌场门口建有两座大门一座偏西一座偏东。偏西大门宛若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头颅而偏东的大门则是一只张口欲食的虎头。

    主堂建在正厅之后四面墙壁遍画雕栏仿佛一个巨大的鸟笼。主堂中的赌桌百二十五按照五鬼运财的格局设位一百二十台赌桌众星捧月般围着正中间金木水火土五行桌。只有赌场中真正的高手才有胆量在这煞气十足的赌阵中安然高坐。

    这五张紫竹桌也正是六艺堂梅家以赌起家的运财桌。当年梅家第一代赌神梅游就是靠着这五张桌子大杀四方创立了关中梅家的百年基业。近百年过去了梅家人仍然细心地为这五张桌子上漆擦拭令它们至今仍然闪闪光。

    中堂虽然没有主堂宽大但是装潢极为奢华三十六张檀木桌摆满了金雕玉嵌的各种赌具主要是马吊、牌九。

    此乃是专门供应富贵人家的纨裤子弟在这里挥霍钱财之所。这里的筹码赌注庞大绝非普通人可以负担的起。

    内堂的装潢清雅娟秀用厚实而宽阔的墙壁跟主堂、中堂隔开。十八张赌桌分设在十八个清静的房间之内。这里面的人即使如何喧哗震天外面的人也不会听见。

    大唐通令禁止赌博但是设令不严当朝官吏往往也好赌上几手为防被御史酷吏抓到把柄往往需要有所掩饰。六艺赌坊这壁垒森严的内堂遂成了朝廷要员的最爱。

    因为六艺赌坊名气太大整个长安城几乎无人不晓生意越来越好。六艺堂主不得不另开了两个侧堂也就是现在的左右侧堂来容纳越来越多的赌客。

    这一天六艺赌坊和往常一样熙熙攘攘不同的是主堂的五行席上多了一个生客。此人一身深蓝色的宽大衣袍将六尺来长的一段身躯牢牢地裹住仿佛在这热火朝天的赌场中仍然感受到晚春的寒气。

    他握住筹码的双手苍白而瘦削止不住地瑟瑟抖黄的乱蓬乱地在空中伸展随着他颤抖的身躯无序地摆动。在他的身侧摆着一杆通体银白纯钢打造作工精美的银穗点钢枪。

    看高高堆在庄家面前的筹码就知道这个倒霉的赌客已经输了近万两白银但是他仍然恋栈不去双手神经质地摸索着身边仅剩下的一千多两筹码。

    “你到底赌还是不赌!”从庄家主位上传来一声清冽如泉的清喝虽然响亮凌厉但是听在耳中却宛如酷暑中一盆雪水迎头浇下说不出的清凉痛快。

    不熟悉长安赌坊的人也许永远想不到主持大唐最大赌坊中煞气最重、风水最旺也是最为凶险的五行赌局的庄家竟然是一位刚到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

    此女面容娟丽秀美双目清亮有神髻高高挽起一缕青丝如披风般披在身后足有三尺多长一身橘红色的衣装仿佛节日夜空的焰火袖口高高挽到臂肘之上露出两条粉妆玉器白璧无瑕的上臂。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但是非常有力只用两根手指就可以将纯铜的骰盅高高举起纹丝不动。

    那位赌客浑身一震痴痴地看了她一眼艰难地说:“我……我这次押大。”说着将身边仅剩的筹码统统推到了庄家的面前。

    “你一会儿押大一会儿押小简直毫无主见说出去人们都不信你是河北萧家的大公子。”那庄家少女目含轻蔑地朗声道。

    原来正在这里赌得昏天黑地的赌客竟是武林七公子之一的天下第一枪──银缨公子萧烈痕。此刻他被庄家少女一番责难竟然脸涨得通红颓然将头低了下去。

    庄家少女看着他摇了摇头举起骰盅信手连摇九下然后砰地放到桌上大声道:“自己看!”言罢立马回过头对身后的伙计说:“收钱!”

    话音一落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立刻来到桌前四只大手一阵划拉将萧烈痕的所有筹码全部拿走。

    “等等我……我还没看……”萧烈痕支吾着说。

    “嘿!”庄家少女一拍桌子左手急伸将骰盅一把揭开厉声道:“看清楚了么二三小。”

    萧烈痕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你还赌不赌?”庄家少女不耐地问道。

    萧烈痕茫然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赌!”

    “你还有钱吗?”庄家少女放高了声音喝道。

    萧烈痕急切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银穗点钢枪咬了咬牙道:“我……我押上我这柄点钢枪总也……总也值……值……”

    “值个什么?”庄家少女勃然大怒高声道:“萧家世代相传的银枪乃是无价之宝便是我长安赌坊也没本事给它押个价钱。”

    萧烈痕听到这句话满脸惭愧将头低得更低。

    “萧烈痕我尊敬你是河北第一枪法世家的大公子、天下第一枪的传人才格外给你面子。每次你来说要和我赌我都勉强应付着。你知不知道我感到好丑啊!”说到这里庄家少女用力将铜盅掷到桌上出砰的一声:“我赌仙子梅凤凰执掌五行席已经五年了从来只和赌坛高手一较高低五年来未逢敌手迎来天下第一赌神的称号。别以为我年纪小又是女人就看轻我在赌坛之中我是九五至尊地位尊崇便是我爹爹梅自在在众人之前也要叫我一声赌神。如今我这个赌林高手却要一日复一日陪你这个不入流的赌客烂赌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我……我有苦衷的我……”萧烈痕满脸通红嘴唇疯狂地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除了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想娶我嘛!我会不知?”威风凛凛的梅凤凰怒道:“是!我们有娃娃亲但那又怎样?我们梅家早已悔婚你爹娘也没说什么。谁会想把女儿嫁给一个整日缩头缩脑猥猥琐琐的獐头鼠辈。拜托你照照镜子看自己那副样子还配不配得上我。你以为赌赢我我就会嫁给你?不错我是说过谁能够在赌桌上赢了我我就嫁给他。但是我说这句话是因为我有绝对的自信这个世上没人赢得了我。不信你可以去试试把你能找到的赌坛高手全都请来只要你们赢了一局我就嫁给你。”

    “但是我们小时候很……很相得的曾经曾经一起玩……”萧烈痕满眼悲伤之色痴痴地看着梅凤凰。

    “小时候的事情提来做什么。”梅凤凰怒道她看了看萧烈痕缩头缩脑的样子胸中一阵烦闷:“你变得太多了。来人抬他出去。”

    此话一出十几个壮汉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四面八方围向萧烈痕。

    “等等!”萧烈痕放声大叫。

    砰的一声梅凤凰再次用力一拍桌案:“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我的银枪。”萧烈痕可怜巴巴地说。

    “嘿!”梅凤凰纵身飞上赌桌一把拿起银枪凌空掷给他:“滚吧!”

    彭门镖局分舵内喧嚣的欢笑声在空空荡荡的长安街上回荡。昨夜的狂欢竟然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白马公子郑绝尘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烦躁他一勒马头在镖局门前一晃又转到了另一条街。他实在不想看到彭无望、红思雪和一众镖局人士欢呼畅饮时的亲密模样唯有沿着长街神思恍惚地信马而行。

    街禁刚刚过去晨起的人们大多集中在东市和西市赶早集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很少看到过往的行人。

    转过一个街角郑绝尘突然现在长乐坊周围人头攒动似乎颇为热闹。他心中一动策动玉椎马向人群中凑去。刚走了几步一个人影突然从正中间的六艺赌坊中飞扑而出好像一节枯木桩般狼狈不堪地打横摔在地上。

    郑绝尘看得分明连忙飞身下马分开人群冲到此人身边大声问道:“萧兄你怎会在这里?”

    正在地上打滚的萧烈痕一看到郑绝尘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欢喜:“郑兄你……你怎会……会来了?”

    他用银枪撑地挣扎着爬起身站到郑绝尘的面前。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连我郑绝尘的兄弟也敢欺负?!”郑绝尘看到萧烈痕的狼狈模样心中无名火起大声喝道。

    “喂哪里来的狂徒在这里撒野。识相的快快滚去看清楚地方!长安六艺赌坊可不是你逞强的地方。”六艺赌坊中将萧烈痕丢出来的大汉耀武扬威地吆喝道。

    “好今天我就教训教训你们这些鼠辈!”

    郑绝尘探手掣出银弓左手宛若穿花蝴蝶般飞快将七根白羽箭搭在银弓那奇长的弓弦之上瞄也不瞄抖手一放弦七道银线闪电般射向守在赌坊门前的大汉双腿站立之处。

    郑绝尘的白羽箭乃是天下最霸道的箭法即使射在腿上混在箭上的暗劲儿也能够将人的骨络经脉震断动辄便会终身残废。

    萧烈痕识得厉害只吓得心胆俱裂大吼一声:“手下留情。”和身飞扑上去大手一探千辛万苦地用身子将离他较近的五枚白羽箭扑到身下。

    这也是因为他和郑绝尘相交十数年彼此对对方的拿手绝活儿了如指掌才会如此准确地压制住威霸天下的白马神箭。

    即使这样仍然有两枝白羽箭照着那六艺赌坊头领打手的大腿射去。

    那大汉虽然知道郑绝尘马上就要难却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快捷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羽箭闪着寒光来到近前他竟然无法挪动身体惊慌失措之下立刻扯开嗓子惨叫起来。

    突然从人群之中射出一道耀眼逼人的白光穿过站在门口的众大汉身侧横过头领大汉的腿前然后重重撞在六艺赌坊东大门的门柱之上。

    可怜那大汉以为自己又中了一记狠的更加撕心裂肺地惨号了起来。

    “夸父追日剑!”郑绝尘和萧烈痕同时惊呼起来。

    这时倚剑公子连锋分开众人笑着来到二人面前。此时的天下第一公子白衣如雪片尘不染神情说不尽的潇洒自得仿佛又恢复了昔日倚马斜桥遍拍栏杆的风流模样。

    “本以为天山五老在昆仑山壮烈牺牲之后夸父追日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绝迹江湖没想到连兄在短短几日就练成如此神剑好兄弟好样的。”郑绝尘用力一拍连锋的肩膀由衷地说。

    “郑兄的七弦箭更见煞气比以前更有气势想来这些日子也有长足的进步。”连锋洒脱地一挥衣袖转过头对萧烈痕点点头微笑着说。

    “好……好快的剑。”萧烈痕喃喃地说。

    这个时候那位头领大汉仍然在抢天呼地地惨叫周围的汉子面面相觑刚才的一切生的太快他们到现在都莫名其妙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赌仙子听到门口的吵闹从主堂走了出来。

    “你在这里傻叫什么?”看到头领大汉如此模样梅凤凰一阵圭怒抖手给了他一巴掌。

    “梅姑娘我中箭了!”那大汉颤声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自己中箭了?”仔细瞄了一眼这个大汉的全身各处梅凤凰怒喝道:“给我滚到内房找盆水洗完眼睛再出来。”

    “是!”那凶神恶煞的大汉在梅凤凰面前仿佛小猫一般温顺听话一阵点头哈腰后立刻诚惶诚恐地朝内门跑去。

    “都给我站好岗位!”梅凤凰对四周手足无措的大汉喝道:“我梅家出钱养你们是叫你们在这里看热闹的?”

    这些大汉噤若寒蝉手忙脚乱地回身重新在大门前排成队列。梅凤凰这才瞟了萧烈痕、郑绝尘和连锋一眼悠悠然走到东大门的门柱之前定睛观看。

    只见一柄长剑深深地扎进了东门木柱之中只余下窄窄的剑柄留在柱外剑柄和木柱之间一上一下各嵌着一枝白羽银杆的雕翎箭。

    “白羽神箭原来是白马堡的郑少爷大驾光临。”梅凤凰背着手来到郑绝尘面前冷然道:“郑公子挟威而来是想在关中梅家面前显威风来着?”

    郑绝尘面无表情地说:“萧烈痕是我朋友。”

    “那又怎样?”梅凤凰冷笑道。

    “你的人居然把他从赌场里像狗一样丢出来。”郑绝尘木然道。

    梅凤凰冷笑一声不再答话反而向连锋以男儿之礼一拱手道:“这位一定是天下闻名的倚剑连公子。刚才有劳你出手相救才让我的伙计免受残疾之苦凤凰这里有礼了。”

    连锋彬彬有礼地回礼道:“能够见到武林七仙子之一的赌神梅凤凰的风采连某三生有幸。”

    梅凤凰点点头问道:“请问连公子如果赌场之中一个赌客输光了所有家当他会如何?”

    连锋道:“当然只有典当身侧之物以充赌资。”

    梅凤凰又问道:“如果他身无长物更无分文那又如何?”

    连锋苦笑一声看了看垂头丧气的萧烈痕道:“那只好黯然离场有赌不为输下次重新来过。”

    梅凤凰微微一笑道:“如果他既身无长物又输光银两却仍然纠缠不清不肯离去那便如何?”

    连锋叹了口气道:“扔他出去。”

    “那就最好了。”梅凤凰含笑看着郑绝尘道:“那么扔你朋友出来可怪不上我们六艺赌坊。”

    郑绝尘冷哼一声道:“这些我不管谁敢对我朋友无礼我就不放过她。”

    萧烈痕和连锋互望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好那你是想砸我的场子喽?”梅凤凰一连嘲弄的表情:“好啊!你是天下闻名的白马公子一身武功我们梅家上下无人能挡。请进来随便砸我们绝不反抗。我倒要看看今日之后江湖人士怎么看你白马堡。”

    郑绝尘被她说得一阵窘迫手足无措地犹豫起来。他本来行事率性而为从不管天高地厚但是如今心爱的人儿就在长安城内如果她听说自己蛮不讲理地砸了六艺赌坊恐怕以后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这好吧!你划下道来就是今天我一定要让你向萧兄认错。”郑绝尘沉声道。

    “且慢郑兄。”连锋走上前道:“萧兄以前一向勤奋克己行事节俭从未乱花过一文钱。今日如此通宵恶赌必有前因还请萧兄道来。”

    萧烈痕满脸通红看了看周遭的围观者支吾着不肯说话。

    梅凤凰看在眼里一阵烦闷高声道:“算了算了就让我来说明。”

    她当下立刻伶牙俐齿地将萧烈痕和自己如何订了姻亲后来又解除婚约他又如何痴缠自己想要在五行席上赢自己一铺好令自己下嫁于他的前因后果用简简单单几句话解释得清清楚楚。

    “萧兄你你真是……嘿!”郑绝尘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天下尽有许多比这种刻薄寡恩、尖牙厉齿的婆娘好上百倍千倍的女子你又何必对她如此留恋?”

    “喂!你说话小心点什么刻薄寡恩、尖牙厉齿这些恶毒言语一辈子别想强加在我头上!”梅凤凰怒道。

    “唉郑兄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连锋将郑绝尘拉后一些免得他又和梅凤凰争吵起来。

    “是啊!郑……郑兄我真……真的……很喜欢她。”萧烈痕小声道。

    “好吧!”郑绝尘用力一拍萧烈痕的肩膀奋然道:“姓梅的我和连锋就和你各赌一场。如果你输了便老老实实和萧兄成亲;如果我们输了我郑绝尘便向你斟茶认错。”

    “哼!”梅凤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可以的可以的!”萧烈痕急切地说:“你……你说过如果我……请来的人赢了你你就会嫁……嫁给我。你说过的。”

    “嘿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我的话倒记得清楚。”梅凤凰圭怒地一拍手道:“好我和你们赌。但是你郑绝尘的斟茶认错在我眼里不值半文限你们在一天之内筹到两万两银子明日正午我开坛设局两局定胜负。我输了嫁人;你们输了两万两拿来。如何?”

    “好!我和连兄就和你搏上一铺。明日正午不见不散。”郑绝尘把话一撂左手拉着连锋右手拉着萧烈痕转身就走:“来我们喝酒去。”

    “我们兄弟这些年来奔波忙碌好久没有聚在一处饮酒谈心今天难得机会当要浮一大白来连兄、萧兄乾了!”郑绝尘端起酒杯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连锋和萧烈痕对望一眼各自苦笑举杯饮胜。

    “连兄天魔之祸已了不知你有何打算?”郑绝尘为其他二人再斟了一杯酒沉声问道。

    连锋苦笑一声道:“连某心系之事都已有个了结最近从彭少侠手中拿到恩师亲笔所书之倾城剑谱对剑道多有所得需要找个时间静下心来细细钻研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让天山派在我手中再次壮大。”

    “又是彭无望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他。”郑绝尘一阵烦闷大口将酒杯中的酒水一口喝乾连连摇头。

    “郑兄莫非红姑娘对你仍然无动于衷?”连锋关切地问。

    “此事现在切莫再提。我郑绝尘将会死守在彭门镖局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罢休。可气的是那彭无望杀了天魔之后精神大振整日守在镖局之中和思雪朝夕相对让我嘿苦不堪言。”郑绝尘气恼地说。

    “郑兄”连锋失笑道:“彭少侠乃是彭门镖局总镖头当然要在镖局中主持大局你这番可是自寻烦恼。”

    “我何尝不知但是我脾气一来却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算了不要再提此事。”郑绝尘转过头看了闷头喝酒的萧烈痕一眼又道:“今天我真是万万想不到一向不二色的萧兄竟然癡恋着大名鼎鼎的赌仙子梅凤凰。”

    萧烈痕的脸红若灯笼头一缩整个人似乎缩到了桌子下面一般默然无语。

    “这件事我倒是早就知道想当年萧家和梅家相处甚是融洽郑兄大概还不知道萧兄和梅姑娘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连锋微笑着和郑绝尘对饮了一杯悠然道。

    “竟有此事?”郑绝尘兴致大增忙问道:“但是看现在的情形萧兄和梅姑娘似乎不甚和睦。”

    连锋微笑道:“岂止啊!简直形同陌路。起因大概是因为萧兄从小癡迷枪法对梅姑娘多有怠慢。具体情形我也不太知道。不过梅姑娘自己要继承家传的赌术练习的时间可能比萧兄还长所以这也不能全怪萧兄。大概是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萧兄因对此道不甚擅长所以和梅姑娘也生分了。”

    郑绝尘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知道连锋是在暗示:萧烈痕因为一次意外患了口吃之症对于甜言蜜语实在说不上出类拔萃。

    郑绝尘有感于自己的经历振作精神猛的一拍萧烈痕的肩膀道:“萧兄放心为了让你赢得美人归我们兄弟一定竭尽全力。”

    连锋苦笑一声道:“这次虽然是被郑兄赶鸭子上架但是为了朋友我连某也会不遗余力萧兄你放心。”

    萧烈痕仍然低着头没有说话。

    郑绝尘看在眼里禁不住道:“萧兄自从开始到现在你都一言不。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成变了哑巴?”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在想……”萧烈痕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可有银两?”

    此话一出郑绝尘和连锋的表情同时僵硬了起来。

    郑绝尘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袋一把抓出身上所有的银两飞钱细细数了数道:“不好意思小弟只有不到一千两。”

    连锋的手从衣袋中抽了出来苦笑一声道:“我比郑兄还惨竟然一文不名恐怕要到关中剑派聚义厅借十几两使用。”

    萧烈痕低下头惭愧地说:“我……我的钱……钱银都已经输…

    …输光了。”

    连锋长叹一声道:“我那把剑若是放到当铺也能值个万八千两。”

    “对啊!连兄为什么你射出去佩剑之后不去将它收回?那可是你的随身之物不比我的白羽箭。”郑绝尘奇怪地问道。

    连锋俊脸一红苦笑道:“那记夸父追日剑初学乍练使得太过凶狠我怕那剑在柱子里扎得太深一次拔不出来岂非徒惹人笑。

    我想要趁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去把它拔出来。”

    此话一出三个人哄堂大笑。

    “五千、一万、一万五千、一万九千再加上这里的一百两刚好一万九千一百两。郑兄你点点看是否有差错。”彭无望从李读手中接过一大叠飞钱细细数了数看看数目正好立刻递给郑绝尘。

    为了凑够赌资不得不向自己的情仇大敌低头借钱这让郑绝尘十分懊恼他匆匆抓过钱揣到怀里低声道:“多谢彭兄这些数目他日必当奉还。”

    彭无望连忙摆摆手笑道:“郑兄当日舍死忘生将义妹从年帮中人手中救下我们一直未曾报答更何况郑兄乃是思雪的好朋友这笔钱只管拿去使用。”

    郑绝尘正色道:“不然道义归道义钱银仍要分明。这笔钱是我从你手中借的定要还给你。”说罢不待彭无望答话迳直站起身走出房门。

    本来和他一起坐在房间里的连锋和萧烈痕同时一怔没想到郑绝尘对彭无望这么不客气。

    反倒是彭无望笑了起来:“郑兄脾气是古怪了些不过古道热肠为知己两肋插刀我一向非常欣赏一直想和他交个朋友。不过我们性情大概不甚相投所以多日以来仍然只是点头之交。”

    连锋微微一笑道:“难得彭兄如此慷慨我和萧兄都非常感激。

    这次的两万两是我们和郑兄一起向你借的他日定当如数奉还。”

    彭无望笑着点点头看了看萧烈痕忽道:“萧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萧烈痕连忙抬了抬手运了运气道:“请请……请直说。”

    彭无望挠了挠头思索了很久才说:“萧兄那赌仙子梅凤凰是否喜欢你?”

    萧烈痕的脸立刻红中透紫想了很久才支吾着说:“我……我也不清楚不……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对我……我没……没有……但是又好像有……”

    看他说得实在辛苦连锋只好接过话头:“其实萧兄和梅姑娘自小玩到大感情本来极好但是自从萧兄枪法有成之后二人便疏远了很多。恰好也在这个时候萧兄得了口吃之症更添障碍。”

    彭无望的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想了想又对萧烈痕道:“萧兄恕我直言如果梅姑娘不喜欢你即使这次赌局你赢了也不会让她喜欢你多一点就算结成连理恐怕也是貌合神离居多这又是何苦?”

    连锋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看着萧烈痕道:“萧兄其实我心里和彭兄想得一样不知你怎么看?”

    萧烈痕很认真地想了想用力摇了摇头:“我……我离不开……

    开她怎样都好我一定要……要把她娶回家。”

    连锋苦笑着对彭无望说:“我早猜到他会这么说所以一直没有反对这场赌局。”

    彭无望叹了口气道:“萧兄不如这样你想一想梅姑娘为何会突然对你冷淡下来?”

    萧烈痕摇了摇头支吾着说:“太多……多了我的样……样子也不称……称她的意我的话……话她也不中意。”

    彭无望又问:“那你以前都是这个样子她为什么会喜欢你?”

    连锋失笑道:“彭兄为何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我原以为彭兄是个平生不二色的鲁汉子原来全都料错。”

    彭无望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脸色微红苦笑道:“连兄莫要取笑我了。男欢女爱谁不向往只看有缘无缘运气够不够好罢了。”

    听到这句话连锋心中微微一震竟对他生出一种深得我心的知己之感。

    萧烈痕仍然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以前以……以前我……

    我不是……是这个……”

    连锋一笑道:“萧兄是说以前他并非驼背弓腰畏畏缩缩反而甚是挺拔开朗。但是在他十五岁悟出令他枪法大进的一字旋枪之后曾经误伤了和他喂招的亲叔父。从此深自忏悔心情压抑患了口吃之症从此便是这副样子。本以为在他叔父伤势痊癒和他尽释前嫌之后他的心结解开口吃自然会痊癒。谁知道积年累月下来萧兄的口吃症反而愈演愈烈后来又添上这缩腰驼背的毛病直到如今。”

    “原来如此”彭无望有悟与心奋然道:“萧兄梅姑娘喜欢的是你以前的样子这事儿好办。你可知道我从小也是个口吃之人。

    不过我想出法子治好了现在我把法子教给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