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门,直到走到外城,释然才深出一口气,説道:“好险好险。”

    大妹不解,问道:“什么好险?”

    “嘿嘿,想知道吗?”狐狸眼的眼角亮起一丝猥琐的光,“想知道的话,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好好跟你説説。”还好此时正好没人,要不再邪恶的人渣都肯定会化身正义之士,争先恐后地替天行道。

    大妹与释然待一起的时日渐久,对他的性子了解也渐深,只是她尚未想出应对之法,唯有用一双秀目毫无杀伤力地瞪他一眼。

    “嘿嘿。”释然似乎已经得到了某方面的满足,摇头晃脑地转身朝住处走去。不过大妹看不到的是,他转身之后,眼里闪过了一缕阴郁。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忽的释然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一串佛珠,回身递给大妹,道:“这串佛珠是我师父加持过的,可以镇静安神,送你了。”

    “为什么送我?”看着突然递到眼前的礼物,大妹自然满是好奇。

    “阿弥陀佛。”释然此时却道了一声佛号,一脸慈祥地説道,“突觉与施主你特别有缘,故赠佛珠一串,以示因果。”

    大妹被释然这神经分裂似的行为弄得一愣一愣的,木讷地接过佛珠,还是满眼的疑惑。

    释然却不准备解答,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别发呆了,再不快diǎn就赶不回去做午饭了。”

    当释然与大妹回到住处时,发现人都已经在了,包括驻守在山庄内的叶嫣然。

    “你们这么早就都饿了啊……”大妹与释然插科打诨了一路,见到这么多人端坐在桌前,便很自然的打趣道,可是説完后又感觉气氛有diǎn不对,不由得微微有diǎn尴尬,白皙的两颊上泛起两道有趣的红晕。

    “那我先去做饭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先离开一下比较好。不过却被一起进来释然拦了下来,正色説道:“先不急,我们正好有些关于你的事要説。”

    “我?”大妹看看四周,有diǎn发呆,更有些疑惑,最后被叶嫣然招呼到边上坐去了。

    “大妹,”释然的神态与刚刚相比判若两人,他表情严肃地説道,“我想你就是我们要找的铸剑山庄大xiǎo姐——段水若。”

    “你怎么确定?”大妹还没有反应过来,晴儿就第一时间提出了质疑。

    “因为,”释然指了指自己脖子后面,“我看到了她后面有个水滴形的胎记。”

    晴儿站起来走到大妹身后,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轻轻地撩起她的长发,果然在脖子与肩膀的连接处看到了一个xiǎoxiǎo的,粉红色的水滴,好似一片樱花花瓣无意之中落了进去,与那白皙的肌肤相映成趣,一diǎn不突兀,更是平添了几分美感。

    “是真的。”叶嫣然开口道,“我已经与段老确认过了。”

    “那……”已经有了名字的大妹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説diǎn什么,可是空白的脑袋瓜子只是让嘴徒劳地张了张,最后颓然地説了句,“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叶嫣然细心地将水若的头发整理好,然后将她冰凉的手轻轻握住,説道:“不要担心,在来这里之前,段老告诉我,庄主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不日便可赶到。”

    “水若。”释然细声道,“刚刚我送你的珠子带着吗?”

    水若diǎndiǎn头,拿出佛珠递给释然。释然却是摆摆手,説道:“你收好就行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道:“现在我告诉你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要有diǎn心里准备。”

    水若的表情有diǎn疑惑,也有diǎn木讷。

    “我们相遇的那天,你带我们过去的那个破庙还记得吗?”释然顿了一下,“我后来在神台下面发现个密室,密室里有一大一xiǎo两具尸首。是xiǎo妹和她母亲。”后半句的语速很快,音量很轻。

    不过还是被人清晰地收入耳中。“她们不是一直和我们住一起吗?怎么会……”素素无法相信地问道。

    “她们是假的。”释然回答道,“据我这几天的观察,这两个假冒者都有一定的功力。我想她们应该是某些特殊功法的修炼者。至于这两个假冒者是不是凶手,我也无法确定。”

    释然説完,场面也随之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一diǎn。他们有diǎn担心。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若水给人的感觉就是柔柔弱弱的,正如她的名字,如水一般。可能这跟她现在是个失忆症病人也有关吧。

    水若没有説话,也没有用其他方式来回应大家。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佛珠,似乎那里藏着她的记忆与所有问题的答案。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佛珠真的十分有效,水若的表现比大家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沉默的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也许是水若自己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出声,这种安静似乎会永远存在下去,“我现在该怎么做?”她还是低着头,不过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坚定。

    释然在心里轻舒了一口气。一个外柔内刚的人往往比较坚强,且对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也比较有利。而从水若的表现看,她就是那样子性格的人。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是想让你装作什么都还不知道。”释然柔声説道,“现在还不清楚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不过我想段奕这一家子肯定撇不开关系。”

    众人没有diǎn破,都只是心知肚明的diǎndiǎn头。以段剑之的身份地位,纵是与水若不熟,也绝不可能“相逢对面不相识”。尤其是在最近几日,他对身份还只是“女佣”的水若做出如此强烈的追求动作,更是不能不让人怀疑他是心怀鬼胎。

    “庄主很快就回来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释然安排道,“以后你出门就有我跟着了。在院子内就让晴儿保护你。”很明显,晴儿为了防假母女,释然为了防段剑之!

    水若对着众人感激的diǎndiǎn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伙才相处了不到半个月的年轻人,她似乎有着一种本能的信任,可能也只有用“缘分”来解释了。

    “嗯……”她想起什么,説道:“今天段剑之的父亲突然向我提亲,释然是借口回来问我……那个假母亲,才得以脱身的。如果假冒者是他们的人,那我该怎么办?”

    释然听了哈哈乐道:“你也説只是借口而已,我们当根本没有这件事就好了。如果段剑之真的还这么厚脸皮的过来,我们会解决的。”

    众人又説了些细节,便准备依计划各自散去。离去前,一直很少开口説话的素素再次出声弱弱地问道:“为什么释然会这么确定大妹……不,水若的脖子后面会有一个胎记呢?”

    众女同时停下了动作,齐齐地将目光射向那个大光头

    释然一边摆着手,一边往门口退,嘴里还不停地打着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哈……”待差不多到门口的时候,猛然一个加速,留下一道从他锃光瓦亮的脑袋上反射过来的光。

    白日无事,一切如常。三个少女,本来就容易呈现出亲昵状,再加上水若与晴儿和素素本来关系就很好,所以当三人一起出现在那两个假冒者眼前时,并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夜幕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至。这对城市来説,是另一种喧闹的开始。华灯初上时,最是一天里朦胧暧昧的时刻,所以要追求一个女生,这种时候的邀约肯定不能少。

    “砰砰砰”,在初升的月光下,连敲门声都显得特别温柔,段剑之有些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尽管今天的求亲被那个可恶的秃驴给拖了过去,可这几天能够与自己心爱的女子那样肩并肩地走着,时不时还能説笑几句,这种幸福的感觉还是有diǎn满溢的冲动。

    大门缓缓打开,很可惜,门后面的脸并不是那个幸福感的来源。“这位xiǎo哥,我是来找大妹的,麻烦通报一下。”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下人,但段剑之还是表现得十分有涵养。

    开门的是院子里不多的的几个下人之一,对这几天发生的事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一心觉得这个公子哥大概是平日里“吃腻了鲍鱼龙虾”,现在是想要换换口味。不过想归想,纵是能将天想出个窟窿,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老老实实的跑腿。

    没有让段剑之久等,一个美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眼前。可是这道身影不但没有让他欢欣雀跃,反而令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定了定思绪,恢复出一张笑脸,段剑之説道:“晴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晴儿没有做出什么礼仪性地回应,甚至连个笑容都没有,就是那样冷冷淡淡地説道:“段公子请回吧,大妹今天不舒服,不想见你。”

    “这……她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段剑之嘴上这样问道,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这句话的重diǎn不是“不舒服”,而是“不想见你”。他之所以还问,只是因为从刚才一路的满心欢喜,突然掉落到现在的拒之门外,这种落差实在让人无法马上适应。

    晴儿根本就没有管他在想什么,直接蛮横地説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与陌生男子多説话,所以请你离开吧。”

    晴儿的话就像把七种不同颜色的颜料,一种一种地,轮着翻儿地往段剑之脸上泼,让他脸上的色儿把彩虹的颜色走了个遍。

    段剑之站着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背在身后的双手攥拳攥得青筋直跳。从出生到现在,还真的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么不客气过,而且还是在铸剑城内!

    在他还怒火中烧之时,晴儿又往上浇了一大盆“油”,“你打不过我,还是快快离开吧。”

    短短三句话,就已经将段剑之的理性彻底摧毁,段剑之怒极反笑道:“好,那我就先来领教晴儿姑娘的高招!”话音未落,一股强悍得气势从他体内早已破体而出,直冲晴儿。

    此时,一道残影闪过,停在两人中间,也硬生生截断了段剑之的气势,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让人讨厌的佛号。

    “两位住手。”光头在门口灯笼的柔和光线下显得特别慈祥。

    当然,很多人不这么认为。眼前这位男子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以多欺少吗?若真是如常,虽然在下自认不敌,但也不会退缩,拼死一战的勇气还是有的,至少可以让天下人知道,我铸剑山庄的儿郎绝不是懦弱可欺之辈!”

    释然依然保持着他那良好又光辉的出场姿势,温柔和煦的笑道:“段公子误会。晴儿师妹年轻不懂事,説话未免不知分寸,还请公子海涵。”

    晴儿没有説话,释然将两人的视线隔开,没有交流也就没有冲突。

    段剑之在释然出现的刹那,脑子就清醒了许多,顺着这个台阶,慢慢地撤去了那股气势。

    “看在大师的份上,此事就此揭过。”看来段奕多年的教育还是有些成效,虽然心里记恨,但此时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是知道该如何行为。不过他显然还是心有不甘,便向释然问道:“大师,听説大妹生病了,在下可否去探望一下。”

    释然笑着摇摇头,道:“其实大妹没有什么事。你也知道,一个xiǎo姑娘家的突然要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难免会手足无措,所以是她让我们来告诉你,让她先静一静。”看着段剑之有diǎn木然的表情,他走上前,一只手搭住对方的肩膀,拉到一边xiǎo声道:“我説你啊,是不是从来没有追过女孩子?哪有你这样追杀人犯似的啊!泡妞之道在于若即若离,犹如钓鱼,应是张弛有度,像你这样一味地用蛮力,鱼线容易断的……”

    晴儿远远地看着,看到段剑之那一脸受教的表情,不由得也有diǎn好奇释然到底説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释然终于送走了段剑之,回到门口时,晴儿抢先问道:“你对他説了什么啊?他竟然这么听话地走开了。”

    释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就刚才的事问道:“xiǎo师妹啊,你刚刚跟他説了些什么,居然差diǎn动起手来。”

    晴儿不以为然地将刚刚的三句话再重复了一遍,听得释然也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无奈地摇头道:“下次还是我来应付段剑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