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殊慢慢退出内视,呼吸也渐渐地平稳了些。轻轻抬眼,目光落在明若星辰的眼眸上。这眼睛很漂亮,可是却没有丝毫情感,甚至没有丝毫生气,让人会以为里面的女子可能真的只是一幅画或者一个雕塑。

    “你刚才想要干什么?”天殊的声音响起。无声是安静的,而只有一个声音时却是寂寞的。此时只有天殊的声音在回响,空空荡荡。

    良久地等待,却没有任何一diǎn回应。他轻叹了一声,继续説道:“你把我弄得好惨啊,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不能痊愈了。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过现在这些我都不关心,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我该怎么出去。”

    天殊的声音很诚恳,其实他的声音一直很诚恳,从xiǎo到大,他生长的环境都非常单纯,就连进了天剑派之后,也不用像有些弟子那样阳奉阴违,虚与委蛇地应对其他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傻傻地説出了自己的困境。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我很弱”么!稍微有diǎn社会经历的人都知道,与人做生意,如果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所有底牌亮出来,那么就相当于你把自己放到了砧板上,再把刀递到对方手里,等来的也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又是良久的沉寂,正当天殊准备再説些什么的时候,耳畔终于又响起了刚刚那个要命的“天籁”,“我可以带你出去。”

    “你的意思是要我先救你出来?”单纯并不代表笨,他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女子,不过此时的眼神已经全然没有了最初的痴迷。

    “而你又怎么让我相信你呢?”天殊的语气很平淡,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告诉对方,刚刚的事我还记着。也是,身体现在还一阵阵地疼痛着,还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痛楚。要不是天殊对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经超凡入圣,恐怕现在是昏迷的!你説这个叫人怎么忘!

    “刚刚我只是想要把你的真气抽过来而已。”这位的声音就如她的眼睛一样,毫无感情,毫无生气。

    而天殊却已经在心里破口大骂:“只是?而已?这可是要死人的!活该被人关在这里!”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分毫,一脸淡然地听着,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你能够开起外面的封口,就説明你的体内有我需要的东西。只要我将你的本源真气吸收,我自有办法可以从里面提炼出我要的。至于你的死活,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女子没有为刚刚的行为找任何的借口,仿佛只是在説一个无关紧要的xiǎo事。

    “然后呢?”

    天殊的话其实是想讽刺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能抽取他的真气,反而她自己折了不少。不过这女子似乎丝毫没有听出里面的意思,仍是没有波动地説道:“然后我失败了。”

    她的眼珠好像动了一下,似乎是看向了天殊,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也正因为我失败了,所以我们都出不去。”

    “呸!如果你成功了,那也是你出去!我可就挂了!”天殊心里在翻腾,不过还是勉力控制,他知道这些话没有意义,眼前的女子现在是潜在的合作伙伴,一些影响关系的话还是等出了这个困境再説吧。

    “听你前面的话,你应该还有其他办法。”

    “有。”

    “什么?”

    “你。”

    “又是我?”天殊无奈地摇摇头,説道,“我先声明一diǎn,这里的禁制太厉害,我根本催动不了任何真气。”

    “我知道。”

    “你知道?”天殊瞬间意识到,这个禁制很可能就是针对眼前这个“弱女子”的。有这么强的禁制,还封印在寒冰中,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想到这里,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过去是谁,你只需知道,我现在是唯一可以让你脱困的那个人。”

    天殊略微思索了一下,diǎndiǎn头,“好。那你先告诉我,我要做什么。”

    “将你的的血洒满这面冰墙。”那个声音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戛然而断,而是解释道,“你的血液与你的真气共存,这么多年来肯定有被影响。至于量么,就要看你血液中的那种东西的含量多不多了。”

    “能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么?”

    天殊感觉像是被什么一扫而过,而且似乎还隐隐地透露着一种不屑。更让人气绝的是,耳边悠悠飘来两个字——“不能”!

    这让天殊狠狠地咬了一阵牙!沉默半晌,将心态恢复平静,也将眼前的局面分析了一遍:现在是处于“富贵险中求”的情况,如果不借助外力,他基本上只能困死在这里;如果与这女子合作(似乎更像是单方面的霸凌),一不知道对方有多少把握,二来自己的xiǎo命刚刚还差diǎn断送在她手里……不过从她的态度和种种迹象综合来看,第一diǎn应该把握不少,至于第二diǎn,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反正出不去也是死,这样就只是换种死法而已。想开了也过去了。坚定一下信念,天殊冲着冰墙中的女子diǎndiǎn头,一边吃力地站起来,一边轻吐一个字:“好!”

    一道寒光闪过手腕处,一道鲜红立刻出现。

    天殊使劲地挥着手臂,将鲜血洒向冰墙。本来就已经受伤的身体,再加上要如此大量的洒血,很快便虚弱不堪。停下动作,一屁股又跌坐回去,原已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是惨白一片。从乾坤袋里取出一粒药丸,迅速塞入嘴中,由于无法运功加速药效,便只好静坐在那里等药发挥作用。

    这边天殊闭眼静养,那边的冰墙也有了反应。附着在表面的血液似乎也被冻僵了,缓慢地往下流动着。大部分血液都淌在了地面上,却有一xiǎo部分特别的鲜红,进入冰墙之中,汇成一条线,向着那女子的脚下慢慢延伸过去。似乎她的脚下有一个固定的轨道,红线缓缓地,缓缓地,努力地想要爬出一个圆。

    就在“血圈”闭合的瞬间,山洞开始摇晃。天殊睁开眼,眼中的疲惫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警觉。

    女子脚下一道白芒自圆正中始,向四周扩张,摇晃也随之越来越剧烈。白光很快占满了整个圆圈,将她吞噬。冰墙上也开始“噼里啪啦”地爬出许许多多裂痕。圈中的白光似乎是在蓄力,光芒越来越亮,刺得天殊无法直视。片刻,那里的白光便宛若实质一般。

    “轰!”

    冰墙轰然崩塌,大xiǎo不一的碎冰像子弹一样地朝天殊射来,还好他及时爬在了地上,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一道白色光束如刺天白矛,冲破山洞,直插云霄!天地间仿佛忽然之间多出了一条白玉通道。不过这只持续了一xiǎo会儿,便开始渐渐收拢,渐渐变xiǎo变细,直至消失。

    诡寂,一时间所有物体都仿佛静止了下来。

    天殊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向女子,恰好碰上了那不知何时闭上,此刻又猛然睁开双眼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霎时覆盖在他心头。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恐怖之极的威压犹如一只巨人的脚踩到了一只蚂蚁身上,而他便是那只可怜的蚂蚁。

    天殊可以感受到,此时这山里的天地灵气正在发疯似地涌向那女子。

    就在这时,谢谦,晴儿等几人都已站在山前,也就是进山时的位置,他们抬眼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雾气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淡薄下来。更为难以置信的是,雾气似乎就是这里的生命之源,花海,甚至连大山都在极速地枯萎!

    “公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素素的声音很xiǎo,可是那股担忧瞬间将其他几人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焦急!

    晴儿二话不説,抬脚便欲往前走。

    谢谦抬手拦住,説道:“xiǎo师妹不要冲动。这山里迷雾的古怪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试了这么多次,每次无论以什么方式进去,都会被单独分开,最后走回这里。现在雾气既然在变淡,可能这里的古怪也即将破解,xiǎo师妹若此时贸然进去,不仅会徒劳无功,而且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这个过程,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我哥他……”晴儿已是眼泛泪光。他们试过太多次了,自从第一次回到山外却没有发现天殊之后,他们前前后后加起来试了不下十次,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让她怎么能不急!

    “你哥不弱,里面无论发生什么,我肯定,他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谢谦继续説道,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也有diǎn知道晴儿的脾气,所以不断地安慰她。

    “晴儿妹妹,你冷静diǎn。现在异变正在发生,如果你此时进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等你哥出来,他该有多担心。”古伊娜也来轻声安慰。

    素素没有説话,只是轻轻拉了拉晴儿。

    晴儿紧咬上唇,死死盯着眼前的山,心里不断咒骂,这该死的雾气怎么还不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