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你是哪一样?”女先生见马长楚面露沉思,出言询问。

    马长楚摇了摇头,“都不算吧。”

    “那你这苦巴巴的样子是做什么?八苦你都不沾边,你有什么苦的?”女先生堵着马长楚,马长楚道:“被人陷害,没人相信,不苦吗?”

    虽非八苦之一,这两样凑在一起,也不苦吗?女先生道:“你会计较是因为在意,若是无关紧要的人陷害你,不相信你,你会在意?”

    一定不会,马长楚很清楚,女先生拍拍她的肩道:“人和人之间的事原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非一朝一夕而成,不愿意相信你的人,你的伤心难过对他也是于事无补。”

    马长楚有些迷茫,郭子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给了她温暖的人,也是一直让了无生意的她活下来的人,她以为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会比她的亲生父亲更重要,可是到头来,他依然不相信她。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个坎你迈不过去就只能一直纠结,迈过去了,一切就会好,你确定你要一直这样低沉下去?”女先生可不是那样拖拖拉拉的人。

    “你原本的心态就很好,世上原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事,对你好的人,你记在心里,心存感恩,来日回报。对你不好的人,你只当他是陌路人,不计较不记恨。我知道你想要得到什么,但是你也知道,你可能永远都得不到。”女先生开解着马长楚,马长楚道:“一个人,连个念头都没有,又怎么活?”

    “念头,也要是个能实现的念头,否则不过是月中捞月,镜中看花,有何意义?”女先生很务实,“像你之前为了养活自己而学画画,我就觉得挺好的。”

    马长楚骤然被提到,心虚地道:“我的画,画得不好。”

    “总还能卖点银子,养活你是不成你问题。”女先生调侃地说,马长楚道:“但是,我想养活自己,竟然还要别人的同意。”

    女先生道:“你放心,到了我这山上,你只能养活你自己。你还带了四个丫头,你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她们。”

    指着四个丫头,告诉马长楚她的责任重大,马长楚昂起头,“先生,谢谢你!”

    真心实意的感谢。女先生挥手道:“用不着,你学了我一身的舞艺,还有这画技,将来好好发扬光大,别丢我的脸就行了。”

    “我会的。”马长楚认真地承诺,女先生高兴地拍拍她的肩,“收拾好了就去画画,就画门口的那棵松柏,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既然撑过了,那就画画吧,人只要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先生的交代,马长楚很听话地去,摆好画具,马长楚就看着那棵松柏,寒风呼啸,吹得枝叶乱颤,风一停了,松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她不能把郭天爵,郭丽儿的所作所为告诉郭子兴,所以郭子兴不相信他,可哪怕他不信,他第一反应还是维护她。

    郭子兴待她不薄啊,郭天爵,郭丽儿他们对她的坏,都不及郭子兴的一半,既然这样,为何还要生怨?不平?是她要的太多了,太贪心了才是。

    论起来,郭天爵是郭子兴的亲儿,郭子兴偏于郭天爵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既然选择不让郭子兴伤心,瞒下了郭天爵和郭丽儿的所作所为,反怪郭子兴不信任她,她有错。

    而郭家呆不下去了,她要离开无可厚非,却不应该在那样的情况下。

    人呐,果然都是贪心的东西,得寸进尺,得到的越多,想要的越多,而忘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郭天爵和郭丽儿,往后不再来往就是了。郭家她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当她伤了郭子兴的心,她不能再回去,回去了,郭子兴就不可能再让她出来。

    执起画笔,她受郭家之恩没错,可她欠的只有郭子兴和张氏,郭天爵和郭丽儿,从此以后与她再无干系。

    被寒风吹过的松柏,很快在马长楚的纸上成形,寒风不可阻,松柏自不动。别人如何她管不着,她要的是保持本心。

    “长楚小姐离开元帅府,去了她的先生那里?”朱重八怎么也没想到,他这高高兴兴地来当值,黄叔拉着他到一旁去,小声地说起马长楚离开了元帅府的事。

    黄叔点了点头,“是,元帅回来后听说了也很生气,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子兴下令昨晚的事封口,知道的人就在场的几个,赵均被杀,余下的皆是郭家人,他们不会把事情对任何人提起。

    朱重八道:“元帅说了不可提,恕我不能和黄叔说起。”

    如此与黄叔告罪,黄叔倒是无所谓地挥挥手,“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元帅生长楚小姐的气,不确定昨晚长楚小姐是不是惹了元帅不高兴,所以才问问,不能说就别说。”

    黄叔也是嘴严的人,分外理解朱重八不能说的原因。

    “长楚小姐的先生在哪里,黄叔可知?”昨天马长楚说离府,朱重八原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说就做。

    “知道,我送小姐去过一趟,但是要上山不容易,小姐的先生不是寻常人,山外种了不少的树木,跟个迷宫似的,要不是知道路的人上不去。”黄叔挥挥手表示地方不好去。

    “黄叔,你就告诉我在哪里,能不能去到就看我自己的本事了。”朱重八哀求着黄叔,黄叔看了看道:“现在府里府外都传元帅已经给长楚小姐定了亲了,你这样于事无补。”

    朱重八不确定要不要告诉黄叔,郭子兴将马长楚许配的人正是他。

    “重八,重八,元帅叫你,快进去。”朱重八犹豫之际,与他一同当值的人叫唤,朱重八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

    转头冲着黄叔道:“黄叔,你就告诉我长楚小姐的先生在哪里,我,我就是去看看,不会做任何不合规矩的事。”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黄叔也被朱重八的执着闹得没法,低声告诉了朱重八地址,朱重八连忙道谢,“多谢黄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