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又不聋,朱重八怎么会听不见呢。但是那又怎么样。

    每日都有轮值,朱重八从进了郭府以来,作为郭子兴的亲兵,他干所有的活,打仗也冲在最前面,为的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他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郭子兴领兵占了濠州,元朝得知濠州的情况,立刻派兵回来夺城,郭子兴领兵对战,作为亲兵的朱重八冲在最前面,于此一战立下战功,郭子兴大喜过望,即提其为九夫长。

    “恭喜重八,恭喜重八升为九夫长啊!”一同参军的兄弟好友,军中的将士纷纷对他道贺,朱重八道:“多谢多谢!”

    一通道谢,朱重八与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容易欢喜过后,他却不由自主地走到郭府的门前,郭府的位置,府里各个院落的位置,他都记在心里,记得里面,马长楚就在里面。

    或是酒壮人胆,朱重八小心地爬上了墙头,坐在一旁的假山之下,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马长楚,马长楚正在屋里练舞,没有乐声,马长楚轻轻地哼着曲调,随调而舞动着身子,长发如云,纤纤细腰,贴身的舞服将她的美丽展露无疑。

    朱重八看得浑身躁热,不禁舔了舔唇。还好这样漫长的折磨很快结束了。

    马长楚披上了衣裳,素禾和素苗各端着水走了过来,马长楚接过喝了一口。“我没什么事,一会儿再去洗漱,你们都去睡吧。”

    自来作息正常的人,跳完了舞散一散汗再去洗个澡,数十年如此。

    伺候了马长楚几年,素禾和素苗听话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马长楚将窗全都打开,然后抱着双腿坐在地上,晚风轻吹,很是凉快。

    马长楚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她的人生将会迎来转折,只是不知道会变好还是变坏。

    理直了被风吹乱的头发,似乎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马长楚寻找着,黑暗之中,她看到了朱重八,马长楚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正看着马长楚发痴的朱重八猛的触及马长楚的目光,还有马长楚的声音,吓得一下子惊醒,立刻从假山上下来,“小姐!”

    马长楚盯着朱重八,“我记得你今天应该不是当值!”

    “是!”朱重八老实地回答,马长楚眯起了眼睛,“那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语气不善,若是朱重八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马长楚是不允许他这样窥探自己的。

    是的,窥探,马长楚没有忽略刚刚看到朱重八时,朱重八正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

    “属下喝了一些酒,酒劲上来,不自觉地走到了这里,正好刚刚看到小姐在跳舞,小姐跳得真好看,我一下子看入了迷,未有冒犯小姐之意。”朱重八努力找一个能够打动马长楚的理由,跳舞时的马长楚,似乎一切都活了起来,和这样没有任何表情的她是完全不同的,朱重八为之沉迷是真,挪不开眼更是真。

    认真地看着朱重八,说起来被人看跳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这个时候规矩森严,女人啊,一个不慎落人口实,会是什么下场都未可知。

    “有人看见吗?”马长楚问了一句,朱重八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府里的守卫森严,寻常人是进不来的。”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马长楚反问了一句,朱重八道:“小姐忘了,我原就是府里的人,想要进府来有什么难的。”

    “可我的院子并不是侍卫可以进来的。”马长楚不傻,她虽然不管事不问事,却也知道要进她的院子得过门卫,成年的侍卫,大半夜的谁会放进来。

    “我,我是翻墙进来的!”朱重八不敢不老实回答啊。

    马长楚踮起脚一看,假山后面不远是一道墙没错。比寻常的男人高了一倍的墙啊,朱重八都翻进来了。“这么说你并不是无意走来的,而是有心翻墙上来的。”

    “是!”事到如今,再狡辩也是罔然,朱重八老实地承认。

    “我爱慕小姐,从见到小姐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小姐,直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变过。”朱重八带着酒气的脸涨红着,眼睛却发亮地看向马长楚,将他的所有心思都摊开了,想要马长楚知道,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马长楚在这个时代是第二次被人告白了,第一次是韩林儿,第二次是朱重八,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呐。马长楚没有怀疑他们告白时的心意,可是啊,一份喜欢能坚持多久?

    “嗯,我知道了。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马长楚这样开口,朱重八能感觉到那沸腾的心随着马长楚的冷淡而慢慢平静。

    马长楚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到这里来,我都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否则,我会让侍卫将你捉住,你知道我并没有说笑。”

    这样认真的马长楚怎么会说笑呢。朱重八看着她,听到他的告白时,马长楚依然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当初他听到韩林儿对马长楚的告白时,马长楚的表情一般。

    “我知道,今夜是我唐突,能肆无忌惮看小姐的人,只有小姐的夫婿。”朱重八话锋突然一转,马长楚回过头了看着他。

    朱重八挺直身子道:“我一定,一定会努力得到元帅的认可,我一定会娶到小姐的,一定会!”

    “喜欢一个人,就该努力地把她娶回家,否则不过是登徒浪子而已。今日是我无礼,以后我不会再犯了,多谢小姐宽厚。”朱重八自说自话,与马长楚作一揖,然后马长楚终于是知道朱重八是怎么进来的了。

    此人何止是什么都会,区区高墙在他眼里与平地无疑,那翻墙的手法之灵活,可见不是第一次了。只是,朱重八来得匆匆,去得匆匆,马长楚呢,之前觉得朱重八并非池中之物,如今更是笃定了,这样的人,根本不是马长楚想嫁的人。

    可怜的朱重八一番告白及郑重宣告,却只是加深了马长楚对他不是寻常人的评价,亦越发将朱重八排除在选嫁的名单,只是姻缘天注意,由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