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两人缓缓而行,已渐渐走到了官道上。朱赫瑀的故事讲完了,可两人在心中都知道那不是故事而是血淋淋的事实。竹然知道朱赫瑀有心要登上这世间最高的峰,可在心中竟暗暗地也有了希冀。她记得在桦枝山他说过,如若可以选择,他愿化作山溪之水。如果他登上顶峰,报了这仇,是否能放下一切,隐匿于天涯呢!

    看到前方供行人纳凉歇脚的凉亭,朱赫瑀纵身下马,对竹然道:“天太热了,到凉亭歇息歇息。”

    被他接着,竹然下了马,边向凉亭处走边道:“太阳已经落山了,可天气还是这么闷热。”

    朱赫瑀见竹然的脸被太阳照的微红,道:“等到了地方,本王为然然准备些冰块来。”

    “要是这凉亭之中放有茶具,再定时有送水之人便好了,行人也可来此乘凉解渴,也算是造福百姓。”竹然看着石桌上空空如也,不觉说道。

    朱赫瑀将随身的佩剑放在石桌上,身子半欠在石桌边缘,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道:“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照然然刚才所说,这花销多少,可曾想过?”

    竹然迟疑一会道:“茶具只用粗制陶瓷,整套下来不过五文钱,送水之人按普通劳工发予纹银,每人每月二两纹银以富富有余。举国上下三十州郡不足,就是扣除茶具损坏,更换茶具,与三伏之日为送水之人发放的福利,以及特殊情况所需银两,一年五百两银子也是富富有余。难道垣谳国连这些银子也拿不出么?”竹然还有下话,单拿他瑞新王府来说,别说是区区的五百两银子,就是一千两,只要是稍微紧一紧吃穿用度,也拿得出啊!只是这话能放在心里,却是不敢说出。

    朱赫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竹然。

    竹然不知他喜怒,开口道:“臣妾,臣妾失言,还望王爷责罚。”

    朱赫瑀居高临下,清碰竹然鼻子笑道:“然然如此精于算计,看来李总管的饭碗要让给你了!”

    朱赫瑀带竹然来到了京都城有名的酒楼染磬园。已是黄昏时分,天色虽没黑透,但也隐隐的暗了下来。京都城中,红红的灯笼挂的满街都是,街头巷尾的热闹氛围中遍布着少男少女,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将会成就多少个一见钟情,多少个一生一世呢!

    朱赫瑀早已派人打点好了一切,他和竹然一往酒楼里走,酒楼的老板虽是忙的不可开交,但还是亲自迎了上开,一面客客气气的问两人好,一面带路来到一雅间。老板一看便是不知朱赫瑀身份,只是在尽力招待好出手阔气的有钱客人。染磬园的位置极好,地势偏高,夜晚从窗户向外看,能看到京都城的大半景色。七夕之夜,有钱有势的年轻人物都喜欢在此要一间上房,伴着染磬园里弹琴女工技艺超群的天籁之音,观看浩大天空之中徐徐而高飞的无数孔明华灯。

    天已经黑了下来,竹然站在窗边看着人们依稀才开始放的孔明灯,正在心中想,如果她去放灯,该在里面放上什么愿望呢,她此时此刻最想要的是……身后朱赫瑀已经搂住了她的腰,低头贴在她耳畔问:“今日是七夕,然然有什么想要送本王的么?”他心中真的希望她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哪怕是……一句情话也好。

    “我……”她毫无准备。竹然在心中略微叹了口气,本来今天和他都是好好的,可眼下自己好像又要将他惹生气了。

    她果然是毫无准备,朱赫瑀心中失望。世间奇珍异宝,他想要什么没有,只是他想要她的心就这么难吗!手臂箍紧她纤腰,心中坚定地说:她的人,她的心都只能是我朱赫瑀的。“既然然然没有给本王准备什么,那本王,”朱赫瑀故意停顿,“本王就为然然吹一首《西江月》吧!”

    竹然听朱赫瑀的下话竟是这个,松了口气,灵机一闪,开口道:“自古以来,轻歌曼舞四字从不分开而言,既然王爷吹箫,那臣妾伴舞可好?”

    悠幽和缓的箫声配上步调轻灵的舞步。墨发青箫穿插着素衣步摇。朱赫瑀边吹边看竹然,眼睛有一瞬的迷离,五年前他和杜毓颜相遇的情景骤然浮现在眼前。他和竹然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不再屑于去模仿当初他和杜毓颜的……

    箫声正在高潮,却突然中断。竹然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何意。硬着头皮把舞跳完。一舞终了,竹然停了动作,却听到朱赫瑀的鼓掌声,“跳的好!”

    七夕的夜晚依旧如想的那般热闹,街道之上,男男女女,着红戴绿,灯火通明,嬉笑不绝。直到人定时分,人还没有散尽。竹然本想出去看看,可见朱赫瑀朝窗外看了两眼,就大摇大摆的躺在了床上,不想自讨没趣。

    朱赫瑀突然一把揽过了竹然,两人对坐在了床边。随后唇覆在了竹然的唇上,深深的吸允。春潮散后,竹然靠在朱赫瑀的肩头。朱赫瑀轻抚竹然因轻喘而颤抖的后背,道:“本王听人说,女人的耳旁风最是厉害,能让男人神魂颠倒,可在本王这里然然倒是从没吹过什么风啊!”

    竹然突然想到了好久之前气玉笛的话,莫不是玉笛将那些话和朱赫瑀说了?可凭和玉笛的几次接触,竹然判断玉笛定不会如此说。

    “臣妾哪里会吹风。”竹然嘴上如此说,心中一下子就想到了让母亲搬出王府的事,现在也许就是个机会,于是清了清嗓子道:“王爷位高权重,臣妾还真有一事相求。”

    “哦,有事求?”朱赫瑀等着竹然的下话。

    “自臣妾记事时起,父亲便与母亲感情不和。上次回竹府,母亲的近况很是不好。臣妾的意思是王爷能否和竹大人说说,让母亲另居他所,也可攘除互相纷扰……”话说完了,才发现朱赫瑀好像根本都没去细听,叫他:“王爷……”

    朱赫瑀看着竹然道:“你就如此求我?”

    那她怎样求他,想到白日韩湘姿和她谈及的话,硬着头皮,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瑀,然然要怎样求你……”话说了出口,脸已燥的通红。

    朱赫瑀听到此话,喜悦而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万事开头难,说出了第一句,再重复便也不过尔尔了。

    朱赫瑀喜笑颜开,直接答应竹然,“宅院倒是有都是,可此事是竹大人家事,本王不好插手。但可以这样,明日你去竹府和竹大人商谈此事,如若不同意就说是本王的意思。这样不用本王出面,也就谈不上插手他家事了,如此也算是周密了。”

    “然然谢王爷。”竹然简直不敢想信,这件在她心中思忖了很长时间的事,朱赫瑀一句话就迎刃而解了。

    “叫我什么?”朱赫瑀看向竹然问。

    “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