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相信,在自己与三团长的双重重压之下,以及从语言和行动中都表明了自己绝对重视,深究到底的姿态之下,这帮从根本上来说精得比谁都精的刽子手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丢了自己的饭碗,甚至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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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城聚集地的另一边,从公园翻出的徐老才将自己破旧的连衣帽尽量戴在了头上,衣服也作了简单处理,让它们看起来跟之前大不一样,也更简洁了些,他还用帽子和衣领遮住了自己的几个关键脸部部位,他知道自己杀了人,以警方的速度不可能不很快对满大街的摄像头调取监控,恐怕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他不知道那些年轻人有没有尊听自己的嘱咐,也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如今境况如何,心急如焚地直直走向了自家所居住的厂房的厂区宿舍。

    这一路还算风平浪静,很显然,已经烂的跟泥一样的警局不可能反应速度如此及时,他一路过来,足足半个多小时,愣是没听到过一句关于公园凶杀案相关的话。

    厂区的管理其实并不是很严密,跟他记忆中的一样,就跟李现完全没有被工人集结起来闹过一通似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徐老才并不明白李现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但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谨慎,他将自己严实地裹住,也没有从工厂的大门进入,他知道大门的门卫老秦眼睛比谁都精,跟自己也是多年的交情,不可能不认出自己来,而到时候若是有什么变故,让他或者得到了牵连,或者利欲熏心把自己给卖出去,都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也不敢从那边走。

    他走的是厂区背靠的一片山丘,这里被本厂的工人们称之为后山,是无数小伙姑娘的约会密地,也是一些龌龊事情发生的所在,徐老才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就在这里抓到过一个工人老婆和一个车间主任在这里通奸的场面。

    那次给了他实在难忘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未经人事的他认识到了男女之妙,更是因为此事后续的发酵当中,那个老婆的丈夫颇有豪气,提着刀把那个车间主任的肥脑袋给整个割了下来,还在厂区内到处游荡,直到被警察抓走。

    这件事之后,厂区内通奸的现象倒是一夜之间干净了许多,那些工厂的领导个个都对此讳莫如深,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对此发表过多的看法,也不敢跟以前似的,看见工人漂亮媳妇儿就敢拿脏眼镜乱瞟。

    当然,这些徐老才小的那个时候都不知道,都是后来听那些大婶大姨聊家长里短的时候懂得的,他那时候整天就知道打弹珠,哪里懂这些事,不过倒是肥车间主任和女人之间**的场面,还有后来女人老公提首游行之时带给所有人的血腥冲击,两者夹杂之下让他幼小的心灵和世界观得到了绝大的洗礼,让他从那以后就觉得人世间如此肮脏,不知何处能够容身。

    收回心念,循着记忆和慢慢来到正午时间的艳阳光照,徐老才在层层叶障之间穿行,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就绕到了后山当中,遥遥的已经可以看见工人厂房区的宿舍高楼。

    徐老才深呼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何,真的来到这里他反而有些紧张——他开始思考起了自家家人的状况,如果跟着那些年轻人走了的话是怎样,没走是怎样,如果是走了,但是被欺负了又是怎样......

    进入之后如果没遇到自家家人,那就是被年轻人们带走了,那么自己也应该问清楚年轻人将自家家人带去哪边了......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留下什么线索?徐老才心中默思,打定了主意。

    正在这时,突然“啪”地一声,徐老才觉得自己的肩头被别人猛地拍了一下,他条件反射一般地肩头一耸,整个人向前大迈一布,然后右手片刻不停地从手边的麻袋当中抽出了一把制式手枪,直指向自己的身后,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通畅顺畅,前后花费的时间统共也不到三秒。

    “徐老哥,别冲动......”徐老才拿枪指着的对象两腿却有些发软了,还精准地叫出了徐老才的名字,徐老才恰好逆着光,有些看不清楚眼前人的模样,确实不敢轻易把枪放下,仍然举着,死死朝向声音来处。

    “徐老哥......是我们啊......”一个异样让人觉得熟悉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徐老才侧耳听了听,突然将枪收起,脸上有些发烫,他觉得此刻的脸肯定是红彤彤的。

    刚才那个拍肩膀的人赫然就是三个同他一起从李现庄园当中逃出来的年轻人。

    “对不起......”徐老才嗫嚅着轻轻道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太紧张了......”

    “没关系的,我们理解......”被枪口死死指着的那位战友反倒豁达地笑了笑,摆摆手示意没有事情,简单客套之后,徐老才心中倒是疑窦丛生,于是便率先发问:“几位怎么没有进去宿舍楼?”

    紧接着,这些年轻人一个个心情都变化起来,徐老才心中想到了一丝可能,不仅有些紧张,有些没来由的怨恨,然后是一些不知为何而起的悲戚。

    “昨天晚上,我们连夜赶到这边,但是没敢从正门进去,如今看您的行动,倒是和我们的选择相同了。”

    “我们千辛万苦地绕到了后山,然后准备从后山下去该干嘛干嘛,也准备将我们这些人,包括被抓住的一些我们认识的人的家属亲眷全部转移出来,甚至我们还实现看好了租车行。”

    “只是没想到,我们刚刚从山上下去,靠近宿舍楼一层背面的厕所,就听见两个从厕所出来的年轻人说到一些人已经早在昨天傍晚就进驻了宿舍楼区,我们有一个兄弟,就是他了。”说话的人说着说着一指指向了他们中间的一个,被指到的那个人满脸不忿和慌张点头示意,然后说话人又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