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岛风把盘子打碎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啊?”

    凌亦萧今天稍微晚了点儿回来,都已经下午两点了,不过似乎一回来就不知怎么知道了岛风打碎盘子的事了。

    既然都会担心自己身体问题了……那应该是言枫给她讲了下吧,也不是说岛风做错了事,只是确实觉得岛风当时的模样有些不可理解。

    就算是天然呆,也不会到呆住半分钟的地步,更不会甚至还要引导一两下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那么就只能理解为——身体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啊,没事……只是当时想事情,盘子稍微叠高了些……不注意就倾斜倒了。”

    在后台洗着盘子的岛风,转过头看着凌亦萧,这么说着早就编好的理由。

    也不能叫编……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可是她真的确定,这不会是病的问题。

    因为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没有任何感觉到不正常的地方,而打碎盘子那时的感觉,绝对是是外界传来的刺激,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从内产生的痛楚。

    但是她说不出这来自外界的刺激是什么……只能用这种说话安慰着现在的家人。

    “有什么问题的话……不要勉强,身子最重要了。”

    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心的凌亦萧,把自己的单肩包挂在了她房间进门的衣架上,又走到了岛风身边。

    “我来吧,岛风今天下午忽悠好好地休息一下。”

    夺过了岛风手里的碗盘,擦拭了起来。

    “唔……不……”

    “没关系的,我每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帮你缓解一下压力吧。”

    虽然岛风想要拒绝对方,可是对方很强硬地不让岛风在这时继续工作了。

    “嗯……”

    所以,岛风也只能点点头,慢慢地向着餐厅踱步。

    “对了……”

    不过快要出门时,她又停下了脚步。

    转身看向了凌亦萧。

    因为洗碗池是侧向餐厅的,所以在凌亦萧右侧不远处转身的岛风,很容易引起她的注意。

    “怎么了?”

    因为岛风的表情很认真吧……她手上的动作都渐渐地停了下来。

    “那个……还是叫我柒月吧……”

    眼神看向凌亦萧,双手搭在小腹前,岛风静静地站立不动,等着答案。

    至此,凌亦萧的动作才停止了大约两秒。

    “啊……好吧,柒月。”

    想起来了岛风当时给自己的提议,莞尔一笑的她,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随后,后厨里除了洗碗声外,安安静静,只剩下了凌亦萧一人……

    ……

    夜风比起前几天的要凉很多。

    独立于大门口的岛风,背后的餐厅已经完全关闭了灯光,只剩街道上还有不弱的光芒。

    自己的皮肤,似乎比凉风还要冰冷,所以完全没有感觉到凉意,甚至还有些温暖。

    没有呆很久的岛风,关上了大门,慢慢地回到收银台柜围起的自我领地,安静地躺在了榻榻米上。

    似乎……身子比前几天晚上要沉重许多,以至于她没有更多的思绪去想其他的事情,只是闭上双眼,无声无息地准备入睡着。

    盖上小被,却没有温暖的感觉。

    不是被窝太过于薄而没有温度,而是身体本身没有温度。

    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很安然地睡着了。

    “呼……”

    做着一个冰冷的梦……

    梦境中,有着一个熟悉的镇守府,依然是广阔、错杂、秀丽、建筑高低不一的提督府。

    头脑上,是好像不存在的烈阳,没有丝毫热度,但是却在正午的高度上散发着强烈的光芒。

    自己在提督府某个熟悉的地方……

    慢慢看过去后……景象有些熟悉。

    正是离大型训练场最近的一条美食街。

    一条长长的,如同特殊活动一样搭起的街道,铺着华实的酒红石砖,四周都是不同的门面,或好几层,或只是一个简单的铺面,或豪华,或简朴到没有墙面……

    正是离大型训练场最近的一条美食街。

    但相同的是,它们都没有人。

    寂寥无比,与印象中的美食街……没有丝毫相似的氛围。

    没有不认识的姐妹在街上欢快的奔跑……

    矮矮的那家和式小餐馆,也没有正午会一直在那里慢慢吃一个多小时的赤城学姐。

    也没有好几个面色严肃的战列舰舰娘,在哪个宽阔阴凉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海域图,讨论着作战计划等等让自己不解的东西。

    总之整条熟悉的美食街,没有回忆中熟悉的景象,有的只是……

    物是人非。

    走在这本来烈阳高照的街上,背上却只有止不住的寒意……

    颤抖着的脚步,带着捂着胸口的身躯,岛风看着这一切,慢慢踱步度过这里。

    而不远处的前方左侧,是一个如何变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长石楼梯。

    光滑,幽冷,平时除了岛风以外,从不会有人光顾的一个提督府最高的平滑石台。

    抬起不知为何没有穿鞋子的小脚,石楼梯就如寒极的冰块一样冰冷,幽气从楼梯上方传来,四溢的风比似是把人撕裂一般,只是轻轻拂过脸颊,就已经心生惧意。

    但是岛风还是慢慢抬脚,向上而去。

    上面一定有什么……东西。

    世界中此时不应存在的东西。

    自知是梦境……可是岛风却比现实还要觉得恐惧。

    痛感并没有让自己醒来,而是让自己痛楚得感到真实。

    直到迈向了最后一步的阶梯……

    因为高台的楼梯是临着光滑的石头凿出的,所以左侧是一堵厚厚的石墙,只有再往前走几步,才能看到被墙遮挡的整个平台。

    一步。

    空气慢慢转回,变为原样。

    两步。

    脚下回到原石,消失冰冷。

    三步……

    幽气缓缓凝固,不再流动。

    最后第四步……

    缓缓转头看向左侧的平台。

    不变的景象,不变的颜色,也是不变的温度。

    就和那时一模一样。

    身着棕色短小衫的银色双马尾少女,灵动的轻咬着手中的可丽饼。

    摇晃着挂出高台的双腿,银发映着烈阳的光。

    “呵……呼……”

    已经重重呼吸起来的岛风,面色僵硬,把右臂慢慢抬起,五指像是想要隔空碰触那个已经不存在的身影。

    但是如此细微的动作,却让对方察觉到了什么。

    “唔?”

    带着一丝萌度的脸庞,嘴中发出的却是空洞的柔音。

    正常的天津风容颜……

    黑灵的双瞳,微收的小鼻,嚼着食物而收缩起来的淡红双唇,与有些从双马尾上分到肩上的几根银丝。

    “呀,是岛风啊。”

    对方认出了自己,显露出了天津风所独特拥有的甜甜微笑。

    但是与声音传出的同时……空气的冰冷再次透彻起来。

    刀刮的寒风,让岛风的皮肤剧痛起来。

    每一根身上的汗毛,都因为惧意,让皮肤发麻。

    “啊……”

    不敢大声吟叫的岛风,双脚的骨髓作痛着。

    随后溢出鲜血……柔白变为焦黑。

    而眼前的津风……

    约束马尾的橡筋崩毁,双马尾变为了铺在背后的散发。

    被小衣掩住的腰身,流出殷红的血……

    额前的银发,变得凌乱五章,半边小脸染上她发际线上流下的血。

    衣服开始破口,洞口多得数不清楚……

    而整体上……由一个正常的天津风,向着那天夕阳下的天津风,转变着。

    视线已经无法移开的岛风,手臂随着身体的颤抖,慢慢垂下,嘴巴微张地看着眼前的她。

    而她的笑容没有变化,只是吞下了口中的饼块,再次传出幽灵般的声音。

    “呐……提督在等你啊,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