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愿意在那些王爷手下做事!”田兀儿一摇头道:“咱爹常说,自家种地自家吃,倒是省了许多忧心,免得有一天落个全家不安,连个囫囵尸首都捞不到!”

    “你爹这番话倒是有些见识……”火烧禅师眉目之中带了一点忧色道:“如此看来,你爹该当是个读书人才是,怎么不考个功名?”

    田兀儿叹了一口气道:“我爹不读书已经许多年了……对这功名之事,更是从不提起,只教我学会识字,便再不让我读书了,倒是一味让我学武,说是纵有一天有了什么祸患,起码也可自保!”

    “你这一身武功,是你爹传下来的么?”不在和尚听的有些兴致,看着田兀儿道:“你这一身本事着实不错,虽说比不过我徒弟,可在如今武林年轻一辈之中,也算是不错了!”

    “不是”田兀儿一摇头道:“我爹武功不济,是半道上弃文学武的,虽说也是这门武学,可造诣不深,我这一身武功,是族中大伯传的,常说我家根底好,学文就能出状元,学武也能在武林之中有一席之地!”

    “你们家里还出过状元?”不在和尚愈发的有些兴头起来,田兀儿见他一脸不信之意,哼了一声道:“怎么大和尚不信么?我幼年之时,我伯父闲聊之时曾说过,我家祖上,也是中过状元的,只不过廷试的时候,没回上皇帝的话,被降成探花了!”

    “你说什么?”原本已经瞑目不语的火烧禅师,脸色突的一变,整个人像是变了一副样子一般,目光犀利盯着田兀儿厉声道:“你这话是你大伯说的?你可听的真么?你那位祖上,姓甚名谁?人在何处?”

    “大……大和尚这是怎么了?”田兀儿被惊的身上一抖,就是任天白等人,也都纷纷一惊,火烧禅师从来言语不多,也极少有这等犀利神色,看的田兀儿这等壮汉,也有几分不自然,愣了半晌才道:“我……我大伯只……只说过这一次……后来我再去问……问根底,便被我爹痛责一顿,从此再未说过了……”

    “难怪你爹不让你读书……”火烧禅师脸色渐渐缓了下来,苦笑着一摇头,长身而起,头也不回,大踏步而去道:“不读书着实是好事……省的身首异处……家人遭殃……是好事呐……”

    “师叔怎么这么着急?”不在和尚急忙追了上去,仍是回头瞧了一眼田兀儿,任天白几人都愣在那里,不知火烧禅师究竟是何意思,倒是柴影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唇动了一动,似乎是要问一句什么,话还未出口,火烧禅师话语已经远远飘了过来道:“小心祸从口出,丫头不要搅了别人清静日子!”

    这一句话说的极为清晰,易棣抬头看火烧禅师,见他走的极快,早已出了树林,可这一句话就似在众人耳边响起一般,让易棣也颇有几分惊讶,再回头瞧柴影若,已是嘴巴抿的紧紧的,当真是一个字也不说!

    任天白颇有几分奇怪,可心里已然猜了出来,田兀儿这祖上,怕是有些来历,奈何自己不知,只能转眼瞧着柴影若,实指望她能吐露一两个字也成,柴影若却是看着他,不住摇头,好似此事当真不可言一般,直到火烧禅师去的远了,众人这也才缓缓上路,柴影若这才在任天白手心里写了一个字,等到任天白琢磨出来这个字,默思半晌,身上也是一颤,低声道:“难道是黄……”

    柴影若急忙摇头,任天白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着实关系人家性命,便也将嘴边的话吞回肚里,只是看着田兀儿这眼光,分明多了几分钦佩之意!

    几人一路南行,离着也先跟失捏干等人,始终离的不远不近,不过这一路上,也着实如火烧禅师所言,众人凡到一处,便有人上来问话,不过问的都是田兀儿,只问一句“客官可是姓田?”便头前领路,所到之处尽是布好的酒宴,自然是那位也先预先命人备下,等到离着大同府不远,任天白更是觉察出来,这路上多了几个高手,来往眼光只落在田兀儿身上。

    “看来人家迟早要试试田大哥你的功夫了!”易棣也瞧出来这路上有些异样,笑了一声道:“只是不知,来的是何等样高手!”

    “易家兄弟何必取笑咱呢?”田兀儿在马上瞧了一眼任天白道:“要说武功,任家兄弟才是真正高手,我这点本事,只够自保而已,那里敢在关公门前显露!”

    “这事情怕是咱们知道,别人不知道呐!”易昔笑了一声,坐在马上摇摇晃晃道:“我看他们要是想试试田大哥本事,少说也要那什么慕容四雄一起来才成!”

    “昔妹你还是不说话的好!”柴影若突的一勒马头,她自露了身份,便索性也不再扮着男装,只是声音沙哑,因此极少说话,此刻却是眼光看着前面道:“你看前面,人家怕是已经等着了!”

    任天白也早已留意到路上动静,前面几匹马散放在草地上,四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就在这草地上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些酒食,摆布的着实丰盛。按说这等事情,原本不足为奇,走远路的客人,有时为了赶路,多有在路边匆匆一餐,可眼前这四人,在这荒郊野外,非但衣冠整齐,且礼让谦恭,一举杯,一抬箸都极有规矩,当真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在这野地里吃饭,还这么大气派!”陶仲看的有些发愣,他在丰州卫开了些日子酒家,从来见的都是大大咧咧的汉子,就是有个把文绉绉的客人,也没有如此循规蹈矩,忍不住嗤笑一声道:“这要是起一阵风沙来,他们怕是难有如此从容!”

    “今天怕是真让昔妹说中了!”柴影若眉头微微一紧,看了任天白一眼道:“人家当真让慕容四雄来试探田大哥本事了,江湖汉子,纵然有些知书识礼的,讲究些食不言寝不语,可也不会用这种朝堂上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