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身边陈摩也还没好到哪去,和我一样坐在地上,傻愣愣的。

    我看向身侧,阴胎小男孩一手支着脑袋。十分可爱的眨了眨眼睛。对着虚空又说了一句:“我要来吃你们了哦。”声音软软糯糯轻轻缓缓的,却吓得我心里发麻,这也太他妈诡异了。难道我身边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是我并没有感觉身边温度下降这种常有的现象,而是安静,空旷。什么都没有。下一刻,我的反应却是,他妈的,这阴胎会说话!

    我战战兢兢的问:“你在跟谁说话。”阴胎看我一眼,小胖手往车前面的一团空气一指。我和陈摩对着他指过去的方向看,地上的破树叶我都快记住是什么形状,也没看出来那有什么。难道是高级的鬼?还是这阴胎坑我。

    我又问了句:“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想吃我,也要看你的本事。羽翼未丰的蚂蚁试图吃掉一头大象,你很有勇气。”一句话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头上的冷汗刷刷往外冒。和徐默对视一眼。能看见他眼睛中我青白的一张脸,而他也好不到哪去。

    “乖乖,我终于有点后悔和你扯上关系了。”陈摩抹了把脸,低声道。

    “那你可以离开。”我说。邋遢大汉的尸体就摆在驾驶位上。又是一条因我而死的人命,我不想在害死一条。

    “已经说好送你去上海,当然要送你去,何况不是有个鬼说,我活不了多久?既然活不了多久,我不如继续跟着你刺激。”我心说,怕就怕你是跟着我才会死。但瞧他那绝决的模样。我估计说什么也没用,干脆不说了。

    我跟陈摩说话这会,小男孩低头玩自己的手指。看那个模样,跟他说话的那个应该已经走了。我突然觉得把阴胎留在身边有些惊悚。我本身就是招鬼的体制,身边又添加了个阴气重的阴胎。好吧。当初黄大仙说在他身上感觉不到阴气。估计被他隐藏了。但他到底是养尸地养出来的不是么?

    陈摩已经下了车,招手让我下去,邋遢大汉已经死了。总不能就丢在这。按照我奶奶的说法,尸体得火化,连着生前所有的东西一起。否则容易出其他问题。我见过邋遢大汉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出来。他每次都是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想必他的所有家当都在这个车里。我和陈摩一合计。干脆就连着车带人一起烧了。熊熊大火着起来的时候,我用手机百度了段经文。

    “天尊大慈悲。普度诸魂。十方宣微妙。符命赦泉扃。拯拔三涂苦,出离血湖庭。沈魂滞魄众,男女总超升......”

    念着念着胸口一疼,灼烧的刺痛感让我啊的大叫一声,陈摩被我吓了一跳:“马武,你不是吧,这么快又出问题?”我出你的混账王八蛋。我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紧忙把胸口的衣服往前拽。胸口衬衣的衣服兜里有个东西一闪一闪。陈摩伸手就拿了出来,是邋遢大汉给我的吊坠。我摸了摸胸口,烫伤的感觉像不存在一样。而陈摩拿着它,就好像那东西一点都不烫人。

    我惊讶的问:“你不觉的烫?”陈摩疑惑的看着我,“不就是一块吊坠么,挺好看的,但是没什么奇怪的呀。哦,他刚才好像在发光。”不远处几个人影,我隐约听见谈话声,说这边怎么又黑烟,谁这么不文明在这烧东西。

    我扯了扯陈摩,想着我们俩需要赶紧离开。他会意。我们就朝着来人相反的方向窜出去。走开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心脏骤停。邋遢大汉那个位置上已经没有人,却有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睛中闪过笑,诡异的嘲讽的又带着些许别致的妖娆血腥。斤匠乒巴。

    陈摩见我没动,拉了我一把。我再次朝着车里看,除了施虐的火舌,什么都没有。

    今天是走不了了。我和陈摩找了一家宾馆,怕出事,还专门找了一家人多的。我跟陈摩对视一眼,干脆定了一间房,一起睡。就算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也好一起应对。我进门就先去检查浴室。身上黏黏糊糊的,想舒服的洗个澡。但又怕水流出来是血,或者淋浴那突兀的一个洞,就有一双眼睛看着我。已经被洗澡这件事搞出心理阴影了。让我现在做什么事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好在浴室很干净,虽然如此,我还是洗了个战斗澡。

    出去的时候陈摩已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他脸上还有今天折腾出来的灰尘,我虽然没有洁癖,但他这模样我也十分受不了。我一脚将他踹下床,看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说:“去洗澡!”陈摩不情不愿的骂了我一句神经,还是乖乖去了。我钻进被窝,才发现被窝中还有一个,小男孩整个埋在被子里,见我瞧他,仰起头看我,又是个甜美的笑。要是我有儿子,能笑成这样就好了......哦,不,我可不希望我的儿子是阴胎。

    我没管它,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然后再一次陷入梦境,而这个梦,我竟然还做过。满是瘴气的黑树林中,无数的生魂往点着白色火焰熬煮的大锅中跳。我的生魂无可奈何的跳了进去。但梦境并没有结束。我看见了我自己。是的,那个人长的和我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脸上的笑,诡异的,嘲讽的,甚至是享受的,他似乎迫不及待的享受这一刻的到来。生魂跳了下去,最后淹没在锅里,他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要咧道耳朵根。我甚至能看出里面无尽的邪恶。

    然而下一秒,我瞪圆了眼睛看那个人,用一个描绘着诡异花纹的玉碗,舀了一碗生魂熬成的浆水,万分享受的喝了下去。

    啊!!!

    我大叫一声。陈摩猛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拍着胸口困顿的眼睛埋怨的看着我、:“兄弟,大半夜的,我正在跟周公的女儿浓情蜜意,你非要棒打鸳鸯,不怕遭雷劈么。”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终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了,问,“你又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我摇了摇头,要是告诉他我梦见我把自己的生魂喝了下去,还不得个吓死。

    “砰砰!”房门突然想起来。本来就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这一下我差点摔地上去。

    “不好意思,我是宾馆前台,抱歉打扰两位一下,有点事想问下二位。”我跟陈摩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哎,不是鬼就好。

    陈摩下地开门,床上的小男孩已经醒了。或者说我醒着的时候,他就是醒着的,我都不能确定他是否睡过觉。此刻他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你不会吃掉我吧?”我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瞬间站了起来,我刚梦见我喝了生魂浆水,这回阴胎就问我会不会吃了他?我恶心的想吐。也真的吐了出来,抱着床头的垃圾桶胆汁儿都要一起贡献了。

    陈摩和外面说了两句什么,回来瞧我那模样吓了一跳:“马武,事情已经够多了,你这又是怎么了?”我回头下意识的看一眼阴胎,阴胎委屈的看着我。我又是一阵吐。

    “没事,可能吃坏了。”我要是真吃了阴胎那玩意。我就不是吃坏那么简单了。我的大脑开始不自觉的想象我将床上乖巧的男孩放在嘴里,像他吃阴胎一样喀蹦嚼的稀碎。

    “呕--”

    陈摩崩开两米远捂着鼻子,嫌弃道:“兄弟,去卫生间,别这么污染空气。”我虚弱着身体往卫生间踉跄过去。陈摩轻声补了一句,“收拾好了出来换衣服,这附近刚死了人,警察来了,说来做些调查。听说那些人是瞧见市外有火光好奇去看看,结果到了半夜,那群人还没回来,有人追过去查,就看见烧剩个架子的车,那几个人死在车旁边,大睁着眼睛,像是被吓死的。”

    他这话一说,我就什么都懂了,怕是这些人的死,又和我脱不了关系。我烦躁的挠了挠头。将垃圾桶处理了。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我惊在原地。镜子里是我的脸,但那张脸在笑,肆无忌惮的笑,带着邪恶和毁灭一切的欲望。而那双眼,诡异,嘲讽,带着别致的妖娆血腥。

    我两手不由自主的摸上面目,这不可能是我的样子!然而,我的脸上,真的挂着笑,肆无忌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