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辛棠,还有老太出了客栈,老太停在客栈的门外,向空中撒了些灰白色的粉末。嘴皮动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整个客栈都烧了起来,一时间火光四溅,可路上的行人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周围,有着这样一个着了火的客栈。只能看到我惊吓到呆滞的脸,原因无他,客栈升腾在空中的火焰,形象的绘成了老鼠的形状。一只大张着嘴,狰狞的口中似乎含着许多尸体的老鼠。我奇怪我为什么会想到它含着尸体,然而那一刻,我就是想到了。甚至确认,它口中全是肢体变形到令人作呕的尸体。

    “走吧,这样就跟不出来了。”火光之中。我看见那个庞大的蛊虫扭了扭身子,然后有什么东西一口把它拦腰咬断了--

    “还愣着干什么?”老太用木头手臂给我一下,我反应过来,跟在她们后边,结果在下一个路口,老太和辛棠都停下来看着我:“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你们去哪儿?”我还真不知道我该去哪,毕竟距离在上海集合,还有大半个月。

    “我们要回去了。”辛棠说得很模糊,回哪儿去?辛家不也被灭了么?但看上去她们一点都不想透露她们的行踪。或者可以说,他们巴不得甩掉我。

    既如此,我也不在这讨人嫌。我说:“我在这附近先打点短工,然后再买票去上海。”之前的工资在这路途上花得也差不多了。”

    老太和辛棠点一下头算作告别,就走了。望着她们一高一低的身影,我恨不得给自己一脚,耍什么性子!我这不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么?若是冤魂在这时变成怨鬼了。我该怎么办?下一刻我想到更要命的地方。该死,我的手机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丢了,想打电话联系小艾都没法联系,幸好之前定好是一个月后在上海见。要是在长点,我估计只能去天桥底下跟穿着报纸的流浪汉一起住了,或许再幸运点,我还能逮到一只流浪狗宰了吃肉,就是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感染什么乱七八糟。

    好吧,如果真的凄惨到那个地步,我估计可以跳河自杀了。

    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缠在脖子上,往脖子上一摸,什么都没有,我怀疑自己绝对是被那些鬼吓得出毛病了。我苦笑着看着天空中一张破报纸打着旋从我跟前飞出去。我抹了把脸,我还得为了吃饭想办法。

    结果。打短工,大企业是不用想了,我挑了几个小型的企业,结果竟然全都被拒绝了。

    失落之余,游荡在街边,降低标准去当看大门的保安了。一开始我还以为需要什么资格证,结果连个面试都没有,也不需要什么证件,就只有一份为期半月的合同,顺利得让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难道就叫做否极泰来?虽然这个保安的工作也算不上什么泰来。

    我坐在幼儿园的门口,盯着面前的这几栋楼的人家窗口渐渐变暗。木央欢才。

    我找的这份工,是当个小区内部幼儿园的保安,但同一般的保安不同,只有晚班,白天另有人接替,所以我的生物钟也正好反了过来,白天睡觉,晚上工作。我本是胆子小,不敢接这份专门挑在晚上的工作,但为丰厚的利润所吸引。当然,丰厚的利润也是我晚上不敢睡的原因之一,大企业的工作都没有一个保安的工资高,说出去谁会信?但这是真事。我会留在这的理由很简单,没钱吃饭了,我真的离去跟流浪汉挤被窝差微小的一步。而我对面就是一座座居民楼,遇到什么大喊一声就完事,我不信会没人应。这助长了我不多的勇气。

    今天是我打工的第三个晚上,白天睡过了,现在清醒得很。

    我看了眼手表,零点了。我站起来,直了直腰。我守的是幼儿园的侧门,隔着一个空场院子,就是小区的居民楼,这些住民都是这附近军区医院人员的家属,说白了,就是在军队里有点地位的人的住所。

    晚上有点凉,这儿一个树都没有,只听得幼儿园正门的铁门在吱吱嘎嘎地响,应该是被风刮的,正门那儿应该也有人守着吧,能随便让人就进去的可能性不大。

    忽然,尖利的“吱吱”声不知从那儿出现了,这儿闹老鼠?但怎么说也太荒谬了,这儿连个能遮挡一下的灌木从都没有,在这么空旷的地上,会有老鼠跑来跑去?

    对面楼的人家突然全都熄灭了灯,幼儿园侧门两旁的路灯像是短路一样闪着,还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电路烧坏了一样。月光一点点地惨淡下去,隐到了云层中。我缩了缩脖子。

    不会吧,又是什么妖魔鬼怪?靠,老子的命不会这么背吧。

    然而,事情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时更冷了,两边的灯爆开了,彻底堕入黑暗之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在一团黑暗中抱紧自己,死死闭着眼睛,假装我是个死人。听说遇到狗熊的时候装死也许就能或下来。虽然我面对的东西也许比狗熊可怕,但我只能揣着砰砰直跳的心希望这法子有点用处。我闭着眼睛,也不敢乱动,生怕动到什么不该动的--比如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闭眼也有闭眼的坏处。它让听觉变得格外敏感。

    “吱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我感觉都什么东西突然跳上了我的脚!我身子禁不住一抖,条件反射的睁开眼。一束光突然射过来,逼的我又合上眼睛。

    “喂!你没事吧?”有人声传来,我赶紧挣开眼睛,胸口砰砰直跳。

    “没没事。”靠,吓死老子了!我心里在咆哮,面上还只能装成感激样,感激他终于来了。天王老子他二舅舅的!

    一低头,又把我恶心到不行。我急忙把脚上的东西踢到一边,那是只死老鼠,在手电筒的黄光下,它黄豆大小的眼珠子向外翻着,正好瞪向自己,我竟然从中看到了惊愕。

    “又是死老鼠?”那人提着个手电筒小跑着过来,从他的穿着来看,他也是保安,只不过他一看就比我专业很多,腰上还别着个呼机,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而我跟他相比,就水多了,保安服上的扣子留着好几个没系上,身上也没有呼机这东西。甚至刚刚团成一团,一脸的怂样。好在他到没揭我的短儿。只一脸的疑惑不解。

    “这儿最近是不是老鼠药下多了,昨天也有好几只,前天甚至在垃圾堆旁边出现了一堆死老鼠,可把保洁阿姨吓个不轻。”那保安看着也年轻,胆子挺大,他正皱着眉提着老鼠的颈部,把它拎了起来。

    “你就这么拿着?”我不确定地问。我可不愿意碰那玩意儿一下。

    “它像是受了惊吓,”结果那保安答非所问,“什么猫把耗子吓成这样了?真是的,这个小区可禁止养宠物啊!”他的口气好像是在教训我似的。

    他大踏步着把老鼠丢到垃圾堆上,手往裤子上使劲抹了抹,转向我:“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前天才来的。”我说。

    “前天?不会你偷偷带了什么强力老鼠药过来了吧?这老鼠从前天开始就死得厉害,虽说是四害之一,死得让人称快,可照这个节奏死,不出几天这周围的老鼠就死光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就算是该死的东西,一下子来个大屠杀把它们全都屠净,也是于心不忍,慢慢地消灭,起码还能让自己舒服点。而且这之前想必也是下了不少老鼠药,都没见效果如此之好,突然间老鼠成批成批地死,还不让人有点惊恐?

    “你不用回去看着正门么?”我问他,他在这儿已经呆了挺久了,跟我聊着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他的见闻。

    “急什么,你听我说完,我那天守夜”他开了话匣子,就没完没了了。

    我本来不困,被他说得也要困过去了。他讲的无非是些他自己大惊小怪的东西,但如果我直接跟他说“你碰到鬼了”,他肯定会更加兴奋地讲个没完。

    但猛的一个机灵,我忽然觉得这事儿和我脱不了干系,在客栈不也遇到了死老鼠么?难不成是跟着我出来的?可是那客栈不已经被烧掉了么?老太也说过没事了,但怎么又找上来了?

    “吱吱”

    我打断了保安连珠炮一样的话,惊恐的问他:“你有没有听到老鼠叫?”

    “什么?现在吗?没有啊,不要管他,哪个地方没有老鼠?”保安摆摆手,电筒在他手里晃上晃下,突然我看见对面的大楼表面,有一个巨大的阴影,而那个阴影,更像一只趴在墙面上墙面上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