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侏儒捧着一碗茶侍立,看着他道:“大人,老爷不过是想处理几个阉人,何必让您老亲自出马。”

    “朝歌城大,藏龙卧虎,宫中最厉害的高手往往不会是侍卫,而是你口中的阉人,他们断了命根,能悟得常人不能悟得功夫,出手往往毒辣无比,要比世间寻常高手厉害的多,此番秘密前来,老爷要的便是万无一失,咱们做仆从的不必理会主子怎么办事,只要照他的命令去行便是,其余的事情少去多想,你侍奉我这么多年,为何还不能看的透彻。”佩剑的白发老者接过侏儒手中的茶碗,喝了口,道:“凉了。”

    放下茶碗的时候,侏儒已经接过,双掌发红,隐隐飘起热气,回道:“要是天下人知道老奴是为大人暖茶的,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老奴至今杀死天下高手无数,从未听説过宫中的太监有怎样了不得的人物,如果定要算个人物,那已离京的林管事倒是一个,昔年他们派出的刺客不少,没一人是林老太监的对手,可也听説他受了伤,若是换做老奴,绝无受伤的道理。”

    “大意轻敌有天会让你丧命的,到时别怪我没有提醒。如今宫中的老鬼吴游已走,那些高手唯一担心的便只有九霄神塔中神秘莫测的大巫们了。可这些老不死的却从不在所谓的皇权,大概皇帝死了,他们也不会出手,只要文武百官顺从的还是他们的那套理念便可万事化xiǎo。説起来这些大巫们高高在上,俯瞰着苍生,倒真的是把自己看做了神灵,可又没一个人活着不死,既然难逃一死,那便是凡人罢了。大夏国二百余年兴衰,若我为掌权的,必然第一个要先除掉这些狗屁大巫们。前几任夏帝也实在够无能的,没有雄才大略,又听信谗言,当时朝歌出了位将才的人物,兵法谋略全是一流的,百年来第一人,上奏朝廷欲要兴复大夏,必先除掉七巫。这等眼光,这等敢为天下先的魄力,实在让人佩服,可惜啊,最后落得囚禁水牢,最后历史三代夏帝折磨,最终被五马分尸的下场。到如今这位皇帝,倒不算无能,不甘愿给二虎充当傀儡,若非这份胆气,他倒也不配得我出手相救。如今已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了,只怕宫中会有人要狗急跳墙行事了,这皇帝做的非常窝囊,可毕竟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又是咱们xiǎo姐喜欢的人儿,不管于公于私,帮他一把也是无妨。只是万事皆要xiǎo心,千里堤坝溃于蚁穴。”

    “大人处处xiǎo心,老奴自然明白。”

    “你的炎天掌看来已经大成,不错,此番入宫要杀的人可记牢了,不是该杀的不要因为贪念取命,要杀的人要做好万全准备动手,不要轻视任何对手。”佩剑老者重新接过茶碗,他爱喝茶,只爱喝有着一定温度的暖茶,他从不xiǎo看任何对手,也不希望身旁人xiǎo看对手。他长命不仅是因为武功,还有个原因是他的xiǎo心。

    侏儒听了笑道:“老奴可从来不敢xiǎo视任何对手,只是能入我眼的对手当今天下可实在不多,听闻宫中高手颇多,老奴很是期待,不知没了吴游的朝歌城,还藏着多少龙虎。”

    自称老奴的侏儒看似年轻,实则很老,他爱暖茶,只爱给面前的老者暖茶,他同主人一样,从来不轻视敌人,只是,他认为能够成为自己对手的人当今天下非常的少。

    白发老者将茶饮尽,他一天只喝一杯茶,除非杀人,才会再喝第二杯,第三杯。

    侏儒接过茶碗,叹了叹道:“老奴还是习惯以前的日子啊,那个乱世里杀人,大人每天至少要饮十杯茶,大人不杀武功寻常的xiǎo角色,可老奴从不挑选猎物。”他爱暖茶,一天不满足一杯,有杀人他既高兴,脸上密布的刀疤正如他的心一样扭曲。

    “过去的事情已经那么久了,你还未放下么。”白发老者问道。

    侏儒回道:“不曾放下,怎能放下,也不能放下。”

    “这于习武无益,心有魔障,总能步入宗师的境界。”白发老者又道。

    侏儒笑道:“老奴可不在乎什么天下无敌,或是宗师境界,老奴只知道有仇必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所以你也痛恨大夏了,更痛恨当今皇帝。”白发老者缓缓道,不再望向外边。

    侏儒回道:“不恨那是假话,老奴痛恨大夏胜过所有。”

    “你既这样记仇,定然也恨老爷了,当年你出身不好,却垂涎着xiǎo姐美色,老爷未曾因为这个原因取你性命,你反倒心怀怨恨,甘愿给我为仆,鞍前马后,只为让我教你武功。这些年来你苦修武功,这样的心智实在不错,我也有心化去你心中魔念,可你执迷不悔。”白发老者幽幽叹息,马车已经驶入朝歌城一条无人xiǎo巷,这些无人住的空房子的主人或是死于权贵的逼迫,或是不堪帝都的生死无常逃离。纵是身在东土的他们也曾听闻,唯独不知晓的只有当今的至尊幽武帝。

    “原来老爷让老奴跟你老朝歌,便是想要趁此除掉老奴,若在东土动手,只怕寒了追随人的心啊。”侏儒冷笑。

    白发老者叹道:“人非草木谁能无情,老爷想着让老夫感化你,只可惜,你执迷不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何xiǎo姐不能下嫁给老奴,而一定要嫁入皇宫,成为那病龙的女人。”侏儒大笑道,脸上露出阴毒。

    白发老者手按剑柄,回道:“世上最无耻之人便是求不得而选择灭之,你既是由我教的武功,就由我自己亲手做个了结,下车受死。”

    侏儒跃出马车外,在半空身形轻如燕雀,双脚安稳踏地,负手而立,笑道:“老奴侍奉大人多年,大人的脾气老奴可知道的清楚,此番既来朝歌,老奴可也做了完全准备,只因老奴心中,最大的强敌便是大人了。”

    话音落,漫天飘雪,老者的声音从马车的帘布后传出,“所以你在茶中下了无色无味的曼陀耶罗花,传説曼陀耶罗花生于六道之央,看尽生死,喝尽此茶会忘记世间烦忧,魂归六道之央,天下无我,我再不生于天地间,却随曼陀耶罗花看尽天下生生死死,年年岁岁。”

    剑气从飘落的雪中透出,车夫早已退至远处,对这里的一切不闻不问,也不好奇张望。

    “你原来知道!还敢喝了我给的茶!这样的勇气老奴由衷佩服,不过曼陀耶罗花只是传説,它致人死命却是真的,大人可曾想好怎样遗言,你既怕宫中高手,处处xiǎo心,不如便让老奴代你入宫,顺便再去瞧瞧我长久未见的xiǎo姐,我想xiǎo姐她应该还会记得老奴,曾于奴隶中冒死喊过她的名字。”侏儒笑的痴狂。

    许久,回答他的是老者的一声叹息,“你听説过曼陀耶罗花,可曾听説过曼陀耶罗花使者,此花我摘,六道难测,岂是你能窥得全貌。”

    説罢,无形的剑气划破风雪,划过侏儒的咽喉。老者从容步下马车,他的剑已不再手中,枯槁的手抬起,风雪中无形的剑气化作那剑回到他的手中。

    六道教,崛起于南疆,百年来神秘莫测。

    一教之主称为“真君”,无人知道他来历,也未曾有谁见过他真容。

    六道有十二花使,七位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