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进村的公路上,赵长生不停的东张西望,记忆中那个东溪村完全不见了,以前的泥土路、石头房,如今已经找不到半点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的水泥公路,一栋栋三层的砖瓦楼。

    “看来十多年没回家,村里人都致富奔小康了。”赵长生自言自语着,对村里发生的变化也不奇怪,十多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这些年,他同师父游历大江南北,也知道社会发展很快,对家乡的变化,赵长生早就有心理准备,更何况父母亲每两年都被允许进山看他一次,每次他也都能父母亲嘴里知道家乡的一些变化,类似他家,赵长生也知道父亲这几年开了个小木材加工厂,很是赚了些钱,以前开的是嘉陵摩托,现在已经鸟枪换炮,开上了奥迪a6。

    “妈的,我要是没窝在山上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在家岂不是也是个小富二代了。”赵长生自个傻乐着,不过也就是随便想想,他知道家里奔了小康,但离他做富二代还远着。

    走完进村这一段约莫两百多米的水泥公路,赵长生看着村里建得密密麻麻的一栋栋小洋房,苦恼的拍了拍头,再往里走,他真得迷路了,村里头那七拐八拐的小水泥路,赵长生委实是不知道咋走了,现在的东溪村,和他记忆中仅有的那点印象完全不一样了啊。

    “想给父母一个惊喜,看来是没办法了。”赵长生苦笑着拿出手机,只能给父母打电话了。

    拨通了父亲赵久成的号码,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赵长生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吵闹声,不过很快就听到父亲的声音,“长生,今天怎么能给爸爸打电话啦?你师父不是不准你和家里联系吗。”

    “那老家伙今天不在,我偷偷打个电话。”赵长生咧嘴笑道,已经回到了家里,仍是忍不住和父亲开个玩笑,一想到待会就能见到父母,赵长生脸上难掩激动。

    “长生,可不能对你师父不敬,要是没有你师父,你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以后不准再这么叫你师父了。”赵久成一听儿子的话,忙告诫道,他此刻也是乱中出错,忘了儿子所在的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爸,我和老家伙都生活了十多年了,他的脾气我再了解不过,放心吧,他不会生气的。”赵长生笑道,也不再开玩笑,道,“爸,我回来了,现在在咱们东溪村进村这条公路这里,往里不知道怎么走了,你出来接我一下。”

    “你回来了?”赵久成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对的,回来了,老家伙说不用我呆到20岁,提前一年放我下山了。”赵长生点着头,感觉到父亲的喜悦,鼻头也是酸酸的,少小离家老大回,最是难舍父母情。

    “好好,你就在那等着,我让向阳过去载你,我和你妈现在不在家里,待会马上就回去。”赵久成高兴道。

    两人通完电话,赵长生就在原地等着,对于堂哥赵向阳,赵长生还是有点印象的,赵向阳大他五岁,赵长生小时候没少跟在对方屁股后面掏鸟窝,偷挖人家田里的地瓜出来烤,到河里捞鱼,反正两人都是皮得很。

    等了五六分钟,赵长生就听到摩托车的声音,转头一看,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子骑着摩托车到他跟前停下。

    赵长生在打量男子,男子同样在打量赵长生。

    “你是向阳哥?”

    “你是长生?”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嘿,长生,行呀,都长得比我高了。”赵向阳率先反应过来,冲着赵长生胸口就是轻轻一拳,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向阳哥,你都当起警察了呀?”赵长生看着赵向阳,啧啧有声,“以前偷鸡摸狗的事就你干得最多,去偷看人洗澡被发现了还栽赃到我头上,现在倒是当起人民警察了,真是有趣。”

    “咳,长生,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赵向阳颇有些尴尬,他小时候确实顽劣得很。

    “哈哈,不说了,向阳哥,你都会脸红了,这可不像你小时候的风格。”赵长生看到赵向阳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心里暗暗感慨一个人的成长变化真大。

    坐上了摩托车后座,赵长生也没再和赵向阳开玩笑,虽然十多年没见,两人却是一点生疏感都没有,随意聊了起来。

    摩托车只在村里的路开了一分多钟,就在一栋瓦红色的三层半小楼前停下,赵向阳道,“到了,这是你家了,怎么样,都认不出来了吧?”

    “别说认不出来,连村里的路都不懂得怎么走了。”赵长生摇头笑笑,刚刚赵向阳载他的路程虽然只有一小段,但却拐了三个弯,赵长生心知要是让自己走回来,那肯定是找不着北。

    “对了,我爸妈忙什么去了,怎么刚刚在电话里听我爸那边的声音好像闹腾得很。”赵长生奇怪道。

    “你爸的厂子里最近出了点事,今天又有个工人死了,现在估计在处理这事。”赵向阳道。

    “工人死了?怎么回事,出了意外?”赵长生挑了挑眉毛,敏锐的他听到赵向阳口中的那个‘又’字。

    “是出意外,被起吊机上掉下来的木头给砸死了。”赵向阳摇了摇头,很是纳闷的说道,“说来也奇怪,你爸的厂子最近很邪门,这都已经是这个月死的第三个工人了,而且都是意外死的,你说是不是太离奇了。”

    “一个月死了三个工人?”赵长生眉头皱了起来。

    “可不是嘛,偏偏每个都是意外死的,所以有不少人私下都在议论厂子里撞邪了,要不然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搞得你爸那厂子现在人心惶惶的,加上今天这事,我估计厂子都没办法开工了。”赵向阳无奈道。

    “向阳哥,你载我到我爸的厂子那边去,我想过去看看。”赵长生道。

    “长生,现在厂子那边乱哄哄的,再说你爸妈过一会可能就回来了,你没必要过去。”赵向阳摇头道。

    “我还是想过去看看,向阳哥,你就带路吧。”赵长生微微一笑。

    赵向阳瞥了赵长生一眼,暗道这个堂弟十多年没见,变化倒是真大,不像小时候那样软软弱弱又胆小了。

    “行,我带你过去,其实里家里也不远。”赵向阳能感觉到语气里的坚决,很快就点头道。

    两人重新上了摩托车,顺着刚才的路出了村,到村口时,赵长生才发现自己父亲的那个小木材加工厂原来在自己刚刚从县城过来时的公路往下,约莫又骑了四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厂子。

    厂子里围了不少人,赵长生推开人群挤进去,一眼就看到父母,一旁的地上,赫然就是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

    赵长生普一走过去,赵久成就发现了儿子,忙道,“长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向阳载你回家吗。”

    “我听向阳哥说了厂子里的事,所以想过来看看。”赵长生道。

    “长生,你刚回来就在家里好好休息,过来这里干嘛。”赵长生的母亲林凤一脸慈爱的看着儿子,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因为看到儿子而好上不少。

    “长生,你先到里头坐吧,外面太吵了。”赵久成说道,儿子回来他很高兴,也冲淡了些心头的烦躁。

    “爸,没事,我就跟你们在这里呆着。”赵长生摇摇头。

    “这里有啥好看的,走走,一块回家去。”林凤拉着赵长生的手就要往外走,林凤并不想让赵长生在这里多呆,因为最近大家都在传厂子里撞邪了,有的更说是闹鬼了,林凤原本对这些并不太相信,但架不住厂子里在短短一个月内接二连三的发生工人意外死亡的事件,林凤也不得不有点相信起来。

    而儿子赵长生从小就体弱多病,八岁前就大病过两次,都是进医院抢救过来的,可以说,赵长生打从生出来开始就一直在跟医院打交道,隔三差五就要进去,村里的一些老人经常在背地里说赵长生是被脏东西缠身了,林凤如今对鬼神一套也有点相信起来,现在厂里邪门得很,林凤生怕儿子又被脏东西缠上。

    “妈,没事,我就在这里看看,再说这里的事情不是还没处理完嘛,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赵长生对母亲道。

    赵长生说完,径直走过去揭开盖着白布的尸体,仔细打量了一眼,又看了一旁几根散落在旁的粗壮圆木,其中有一根沾染了明显的血迹,而上方,则是起吊机的位置。

    “爸,之前死的两个工人,是怎么死的?”赵长生疑惑的问道。

    “一个是在厂房里干活时,从木材堆上掉下来摔死,一个是被进厂拉木材的货车撞死。”赵久成不知道儿子问这个干嘛,随口答道。

    “哎,开这木材厂开了七八年了,从来没出过啥意外,这一个月却是接二连三的出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撞邪了。”赵久成叹了口气。

    赵长生听到父亲叹气,刚想安慰几句,冷不丁的就看到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探头探脑的朝这里张望着,神色鬼祟,又隐隐有惊惶之色,赵长生目光微微一凝,悄然注意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