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长船:织田信长所配太刀,长约7363c又名名物大般若长光,名刀工长光的作品,在室町时代即价值六百贯,因为大般若经刚好六百卷,故取名大般若长光。)

    比叡山麓,丛林稀疏,一座光秃秃的土山之上,正在上演一场生死攻伐大战。

    织田信长骑在马上,望着山下不断涌上来的敌军,就像欣赏风景一般,眼神平和,淡定自若,一diǎn也看不出大敌当前的样子。

    周围的士卒,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皆是眼神刚毅,毫无惧色。由于实行“兵农分离”,织田军平时训练充分,阵法严明,战斗力比之“农兵”要强上百倍,在战场上往往能够以一敌三。

    眼看敌人越来越近,一名旗本足轻高声喊道:“敌军距我二百步。”

    织田信长依旧面沉如水,大声説道:“一百五十步再报。”

    少倾,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传来,“敌军距我军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再报!”

    ……

    “敌军距我一百步。”

    “五十步再报!”

    片刻过后,旗本足轻喊道:“报殿下,已到五十步!”众兵卒闻听,立马又紧了紧拉满的弓弦,前排盾牌阵一声断喝,长枪依次伸出……

    “三十步再报!”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但瞬间又恢复坚毅的表情,弓仍满月,长枪外指,等待厮杀的到来。

    “已经三十步了……”旗本足轻的声音有些颤抖,毕竟从来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出阵迎敌,眨眼间敌军就会冲到跟前,弓箭、铁炮将失去作用,剩下的就只有贴身肉搏。

    “慌什么!”织田信长一声断喝之后,手中军配一挥,外围的弓箭手顿时向后一撤,十几条嘿嘿呦呦的枪管伸了出来,“砰、砰……”几声巨响,弹丸怒吼着破膛而出,射向了正在奋勇向前的敌军……

    筒井军被突如其来的枪声一惊,顿时忘记了前进,一些靠前的足轻,不是被弹丸射中脸部,就被打中了胸口,一时间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由于距离太近,后面的战马受枪声一震,立即惊跳不止,将众多骑兵从马上摔了下来,同时乱刨的四蹄,又将周围的足轻踢伤、踢翻,整个进攻的队伍,顿时乱作了一团……

    筒井军还没有从慌乱中缓过神来,忽见织田军盾牌阵四开,二十几名足轻,手提太刀,如猛虎下山一般,直冲到敌军跟前。

    长刀饮血,壮士断腕。抱着必死之心的太刀队,仨人一组,陷入敌阵当中,左砍右杀之下,顿时鲜血飞溅,敌军兵卒不断应声倒下,残臂断肢掉落满地……

    这些人只顾拼杀,从不但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他们深知,总会有同伴在一旁策应自己。一名足轻手持太刀,直刺对方敌军胸膛,而旁边敌人看到同伴有难,立马挺长枪,扎向这名足轻的xiǎo腹,就在他以为对方肯定会抽刀拦挡的时候,不想这名足轻眼眉都没抬一下,刀势不减,直接将自己同伴的胸口刺穿。

    他见状大喝一声,长枪去势加快,可眼看就要挨上对方肌肤,突然刀光一闪,自己的左臂被硬生生砍断,顿时一声惨叫,鲜血如柱,长枪落地……

    还没等他看清偷袭人脸孔,又一柄太刀夹带风声而来,“噗”的一声,此人便身首异处,脑袋滚出老远,却仍是双眼圆睁,一脸惊异,死到临头还没想明白自己如何被杀?一缕冤魂,已飘荡在了战场上空……

    太刀队虽然人少,但仗着训练有素,攻伐有序,竟对敌军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可等到筒井军缓过神来,人数的优势便占了上风,无数杆长枪同时向二十几名织田军刺来,不断有人应声倒下,胜利的天平,再次转向了筒井军一方。

    眼看太刀队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忽听一声唿哨,太刀队立即交替后撤,毫不恋战,盾牌阵迅疾打开,放入自己兵卒后,又迅速合拢,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迅捷无比。

    筒井军一看对方逃了回去,立马又信心暴增,不断呐喊着,挥舞长枪,再次冲向敌阵……

    可眼看就要短兵相接,织田军又是一顿铁炮招呼,将对方打得晕头转向后,太刀队再次杀出,“稀里咔嚓”砍落一地人头、断臂之后,便迅速退回本阵。

    如此拉锯了几个回合,筒井军对这种“一沾即走”的无赖打法,竟毫无对策。由于土山颇像一个倒扣的“馒头”,越往上地域越狭xiǎo,人数的优势越不能发挥出来,几百人压缩在一个狭xiǎo的空间内,队伍不能有效展开,只有前面的人死去,后面的人才能补上。

    因此,筒井军完全成了对方的“案板鱼肉”,一批一批的送上去,给织田军试刀,使得本来突兀荒凉的山包,如今已经鲜红艳艳,成了名副其实的“血馒头”,上面尽是无头死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筒井顺庆一看进攻不畅,忙把采配一挥,喝道:“擂鼓助战!”

    “咚咚”的太鼓之声,响彻山谷,筒井军知道这是催促进攻的信号,于是又打起精神,奋力向敌阵冲去,可冲到三十步之内,又被铁炮加太刀给挡了回去……

    筒井顺庆见进攻再次受阻,抬头看了看已经快到中天的朝阳,不由得心中焦急。虽然自己准备充分,军士也是对方数倍,但织田军如此顽强善战,却如实让他始料未及,看来这个“尾张大傻瓜”能成为一代霸主,凭的并不仅仅是运气。

    这只是对方的近卫亲兵,如果等到大部队前来支援,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恐怕都要全军覆没,身首异处……

    “停止进攻!”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免得夜长梦多,筒井顺庆决定改变战法。

    筒井军此时已经进攻了两个时辰,到了筋疲力尽的边缘,一听“停止进攻”,立即丢下横七竖八的尸首,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早有人报于织田信长,説敌人已退,询问下一步指示。信长望着满脸疲惫,浑身带血的士卒,高声命令道:“通知下去,打起精神严阵以待,谁也不许休息,直到击退敌军为止。”

    满心渴望休息的士兵,听到信长命令,失望的神情瞬间闪过,就不得不再次抖擞精神,严阵以待。非是织田信长不顾的士兵疾苦,而是深知敌人的退却,只是为了组织下一次更大规模的进攻。

    自己的军兵太少,甚至连乱流休息都不能满足,所有人必须强打精神,尽可能阻挡住敌军的每一次进攻,等待援军的到来,可路途遥远,骑兵到达这里,也需要近一天的时间,他真的不知道这些已经半宿没睡,早饭没吃的士兵,还能够坚持多久。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贼秃,居然给寡人下了一个套,诓骗寡人到这里狩猎,却早已事先做好了埋伏,地diǎn的选择也是费尽心机,自己哪一支部队得讯,赶来支援都非常耗费时间,而他一旦得手,则可以沿比叡山南麓,退入大和国界。

    对筒井顺庆的如意算盘,织田信长也不得不暗暗佩服,只是“酒席”虽然摆好,但能不吃下寡人这道菜,还要看他的胃口……

    “主公当心!”织田信长正在思索之际,互听森兰丸一声叫喊,将盾牌遮在了自己头ding。他偷眼向上一瞧,看到空中无数羽箭,遮天蔽日般倾泻而下,对方果然改变了进攻方式,开始了远程攻击。

    只听羽箭射中盾牌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同时更有浓烈的血腥气味不断传来,越来越多的士兵中箭倒下,有人甚至被“万箭”穿身,射成了刺猬……

    由于敌人是在山腰仰射,使得织田军四周布好的盾阵,完全失去了作用,士兵只得将盾牌举过头ding,遮挡从天而降的“剑雨”,可仓促中又漏洞百出,一时间伤亡惨重。

    看到自己只能被动挨打,织田信长心中大怒,暗骂道:你个筒井老贼,如若让寡人抓到你,看不把你碎尸万段!可气归气,大敌当前还要像个法子,不能坐以待毙。

    “众军听我号令!”织田信长略一思索,高声喊道:“给我往下冲,杀散敌军,直取筒井老贼首级。”

    话音一落,众兵士立即齐声应喝,顿时士气大震。但织田军并不是猛冲猛打,毫无章法,而是在盾牌掩护下,弓箭手一阵齐射,将对方的“剑雨”暂时压制,而后,仅剩的十数骑骑兵,飞奔直下,并在马上不断放箭,挺着长枪和太刀的足轻,紧随其后,杀入了敌军阵营……

    筒井顺庆一看敌军主动攻了出来,不禁脸露得意之色。旁边副将提醒到:“大人,敌人已经冲了出来,我们赶快合围吧。”

    “不,”筒井顺庆一摆手,説道:“让他们再冲杀一会,离我们再近一些。”

    由于己方人少,是以织田信长集中优势兵力,向东一个方向,猛冲猛打,企图打开一个缺口,冲出敌人的包围圈,但敌我双方相差太过悬殊,虽然有他在后面断喝指挥,可自己的兵士就像石牛入海一般,完全被筒井军裹在了当中,往往是一个兵士要对付五六个敌人,自然是伤亡惨重……

    织田信长一看冲出去无望,立即调转马头,命令道:“向左侧杀!”此时,已经不能回头了,因为前后左右都是敌人,如果杀回山头,乃是仰攻,这和送死无异,为今之计,只有找到敌人薄弱环节,狠命冲出去……

    筒井顺庆已经猜到织田信长的意图,不由得微微一笑,轻轻挥舞了几下手中采配,手下士卒立即转变阵法,不再一味的向织田军进攻,而是左右缠绕,将对方分割包围……

    织田信长只觉得自己身边的军兵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有森兰丸跟在自己马后,不断的为自己遮挡刀枪,并已经身中两箭,在那里苦苦支撑。

    自己胯下的战马不住嘶鸣,已是汗湿鬃毛,到了筋疲力尽的边缘,他的状况也好不到那里去,不断的拼杀,虽然斩敌无数,但臂膀已经开始酸麻……

    织田信长举目四望,见刀枪争鸣中,自己的人不断倒下,逐勒住战马,怅然道:“看来我织田信长,今日要命丧于此。也罢,此处层峦叠嶂,树木崎岖,实乃魂归佳地。”説完,竖起太刀长船,就要切腹。

    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森兰丸大喜道:“主公快看,援兵来了!”

    织田信长闻言,猛然抬头观瞧,只见西方荡起一路烟尘,跑来数十骑人马,为首的一位年轻xiǎo将,既未ding盔,也未掼甲,只穿了一身紫色直垂,却是异常勇猛,挥舞着手中太刀,直冲到敌人军中,左砍右杀,刀起处,颈血飞溅,惨叫连天……

    来人正是他的儿子,织田胜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