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应该就是看着她哭我连给她递张纸巾为她擦擦眼泪的能力都没有。

    她站在那写着隔离室的玻璃门外蹲在痛苦。

    我就站她旁边,她看不见我,我也无法真实的拥抱着她。

    这大概是我活了这么久鲜少见她哭。

    身体随着情感不停的颤抖。

    我含着眼泪心里揪着揪着疼。

    里面的小婴儿躺在病床上,七个医生围着她。

    那些管子插着肯定很疼。

    我伸着手无助的抬在半空。

    心里低喃的喊着她。

    一双手拍了拍我肩膀,一转身四周黑不见底。

    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任何温度,一片黑暗,折磨得人动弹不得,未知领域的茫然与恐惧透过深邃的黑暗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仅存的勇气。

    突然手剧烈的刺痛,我却看不清,我摸了摸那刺痛的地方,湿淋淋的血。

    我紧张的按住,没办法看清楚伤势,只能感受到那处不停的流着血。

    一瞬间这黑漆沉浸的空气中充满血腥味。

    眼前有一丝光亮。

    不适应的眯着眼睛,眼睛整整刺痛。

    看不清来人,就一盏蜡灯飘悬在半空,我朝着光走,伸手拿住了蜡灯。

    看了伤口,并不深,但是鲜血直流。

    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滴答”

    周围传来水滴的声音。

    我四处照着,才发现脚下有水。

    这地方十分阴冷,看样子应该是岩洞。

    岩洞?

    难道这是我的...梦...?

    “不行!不行妈!”

    身后传来女人的喊声,我眯着眼睛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竟有个洞口,女人拉扯着抱着婴儿的老人。

    “命定的啊!命定的啊!”老人不停啰嗦着

    脚步声!

    我身后有脚步声!

    刚转身!

    周围有亮了起来!

    这是....之前的岩洞。

    这是我的梦!

    怎么出去?

    这里供奉着女娲石像,却有一只眼睛是闭着的,供奉台的三只蜡烛,中间的一只是熄灭的。

    蜡烛前是三个盒子,都打开了,只有对应的那只熄灭蜡烛前的盒子是关着的。

    “回去”

    谁?!

    谁在叫我?

    望了一圈没有任何人,全是岩洞的石头。

    “回去”

    谁?

    我急得额头上留着汗“谁?你是谁?谁在叫我?”

    从女娲石像后走出一个女人,穿着白色斗篷。

    着装和纪领他们一样。

    下意识归类为危险,我不停往后退。

    被石子绊倒,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石堆中,地上的水打湿了我的衣服。

    她渐渐的抬头。

    一连串泪水无声地流下来,一秒钟如度过了整个春夏秋冬一样,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地向袭来,手脚麻木,血液快凝固,心脏好似快要窒息,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心里,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我颤抖着爬起来。

    “妈妈”

    我想她靠近,她却往后退。

    “回去孩子,你现在不能来这里,这是你的梦,回去琛儿”

    “我不!”我凑上去“你就这样走了,连我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我”

    她忍住眼泪“听话琛儿回去,回去”

    “不!我哪也不去!”我冲上去一把抱住妈妈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搂住了我“蜡灯快熄了,琛儿,快回去,这是你的梦,你的梦,你不能一直在梦境里”

    “可是梦的你是活着的”我痛苦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好累,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她双手撑住我的肩膀“琛儿,琛儿,看着妈妈”

    我抬头

    “回去,蜡灯熄了,就没有机会了,琛儿,听我的,回去,我只是你幻象,爸爸,妹妹,弟弟,纪严,你的朋友都在等你,快回去”

    我看着手中的被我放在台上的蜡灯还剩下半截。

    “回去吧琛儿,活着,好好活着”妈妈摸着我的头发,手在颤抖

    我点点头,他们在等我,我拿起蜡灯,恋恋不舍的松开妈妈的手。

    转身时,妈妈一把拉住我,指着那个未开的盒子“琛儿,找到这,拿走这里面的东西,它可以救你,所有人,找到这里记住,好了,快回去”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纪严曾经来过的研究所,供奉原液的奇怪的地方,我对着妈妈点点头。

    “还有”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烛光下她依旧那么美丽,含着泪光的眼睛红肿,她渐渐开口。

    “不要怕,好好活着,妈妈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好好活着,来不及道别,但是妈妈要告诉你的是,好孩子一直是我的骄傲,我很爱你,你的爸爸,你的妹妹。”

    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我伸手用衣角擦了擦眼泪,点头“我也爱您”

    “去吧,快回去孩子”

    转身,我朝着那洞口处跑去。

    妈妈,再见。

    [嘭 ]

    “猪啊你小声点!”

    “凶什么凶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待会纪严大哥回来削你”

    “姐夫才不会削我”

    “陈焫演是猪!等姐姐醒了肯定削你”

    “别闹了,让你姐姐好好休息,再吵两个都出去”

    “姑爹,是焫演姐把水杯掉地上了,不是我”

    “哼!爸别理他,没事找茬,我不出去,我要在姐旁边,她醒了肯定想看到我”

    “想看到我!”

    “我!”

    我无力的扯着嘴角笑了笑,两个小屁儿永远吵不完的架。

    感觉到手心的温暖,应该是焫演捂住了我的手,头靠着我的肩膀边。

    我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芒一下子不太适应。

    全身如同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一样十分酸痛,嗓子干涉讲不话,身体也动弹不得,吸入的是氧气罩的液体。

    “姐夫!”

    “纪严大哥!”

    焫演从我身边离开。

    “姐夫,刚刚焫演姐姐把水杯摔到地上了,肯定闹着琛琛姐了,你快训他”

    “放屁!”

    这样的气氛让我更加渴望起身,我轻轻的动了动指尖,开始有些知觉,我抬手扯掉了氧气罩。

    四周原本打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似乎只有我的呼吸声,除了手我还是无法动弹,灯光刺得我,还是无法适应睁开眼睛,我张开嘴试图讲话,干涩的喉咙努力挤出几个字。

    “爸...爸...”

    “老天!”

    爸爸惊呼一下子走到我旁边捂住我的手“琛儿,爸爸在这”

    “疼...好疼...”

    渐渐恢复知觉,身上的疼痛一下子袭来。

    “哪疼琛儿,告诉爸爸”

    嘭

    又是东西掉落的声音,猛烈的脚步声往某处跑去,嘴里大喊着医生。

    是纪严的声音。

    我抬着手在空中挥着“焫...演...”

    “姐姐我在这呢”焫演热泪盈眶握住我的手。

    我摸了摸她的小脸.

    太好了没事儿。

    脚步声朝我走过来,爸爸松开我的手让开。

    纪严温暖的手掌一下捂住我的手。

    他有些颤抖,说不出话来。

    如同我现在能起来,一定要嘲笑他这个样子,然后再抱住他。

    他把我手握住两手的掌心里,声音哽咽,一直抵着额头,祈祷一样。

    “纪...严...”

    他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眼里一片雾雨“我在”

    我笑了笑,把他手往我身上凑,蹭着他的掌心,这是真实的。

    非常累,没动一下就如同重物碾压。

    “我...我...好累”

    “医生马上来了,你那里疼?”

    想到小腹,心里的弦崩裂,一股寒流窜过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脑海里如同听到钟响一般,一道温热从我脸上划过。

    “我...我的...肚子...它...它...没...没了”

    说完,纪严眼中的隐忍再也藏不住“你好好休息”

    我闭上眼睛。

    那个短暂的小生命

    还是没有留下。

    说:

    最好的不过是家人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