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昌在雄西县城是个极有名号的老店,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最早可以追溯到清朝光绪年间,是个不折不扣的百年老店。它虽然不像同仁堂和全聚德这些老店那样名扬海内,但在雄西县城绝对算是首屈一指的地标建筑,能到老同昌里品上一杯陈年普洱,对于普通百姓绝对是件极为奢侈的事情,来此消费的客人,非富即贵,很多名流巨贾宴请宾客首先的场所便是这老同昌茶楼。

    我和宋勇抵达老同昌的时间大约是在六点多一点点,天快黑又还没有全黑的时候,在这朦朦胧胧的傍晚时分,老同昌古朴的青砖黑瓦建筑映衬着充满现代气息霓虹彩灯,给人一种时空重叠的视觉震撼,同时又能感受那股厚实的沧桑感。尤其是大门上方的那块金匾,龙飞凤舞的镶着“老同昌茶楼”几个大字,在夜色中金光闪闪,让人一看便觉尊贵不凡。

    “两位客官,里面请”我们在离茶楼正门还有十多米远的时候,一个身穿青衣长褂的年轻人便热情洋溢的迎了过来,他的肩膀上面搭着一条白色的绢纱毛巾,俨然一副古装店小二的打扮。

    “呵呵,有点意思”宋勇对我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店小二眼珠子转了几圈,立马露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殷勤模样,弓着身子将我们迎了进去。

    “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人,吴士诚,认识吗?”宋勇边说边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店小二颇为自然的接了过来,然后对着我们暧昧的一笑,说了一句“稍等片刻”,随后马不停蹄的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

    时间不大,从楼道里上来一个精神矍铄的半大老头儿,蓄着一条长长的山羊胡子。

    “两位朋友,你们找老朽所为何事?”老头儿边说便用手指捋了一下胡须,举手投足之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飘逸。

    “敢问老爷子可是姓吴,名士诚?”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正是老朽”老头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

    “吴老爷子,我受一个朋友所托,找您帮忙指条明路,你可知道9号码头是在哪里?”我索性全部摊了出来,跟他这样的老江湖打交道,耍花花肠子没有任何的好处。

    “9号码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老头儿没说知道,也没有说不知道,他这样一问我便心里有数了,9号码头肯定是存在的,现在就看筹码够不够他开这个金口。

    “虎哥你认识吧?是他让我来的”我不假思索的答道。老头听到“虎哥”两个字的时候,明显颤抖了一下。

    “是小虎?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安排”老头儿说完,转身向着楼梯走去,他那原本硬朗的身板一下子就佝偻了下来,一瞬间的功夫,苍老了至少不下十岁。

    “万老弟,一会儿精神点儿,我感觉这个老头儿有问题,虎哥搞不好是给咱们下了个套”宋勇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这吴老头儿的确有些问题,但我想不明白,虎哥给我下套的动机是什么,他很清楚,我既然打算跟着他走,自然就没把命放在心上,他要杀我随时都有机会,又何必急着给我下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仔细地想了一下,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虎哥要害我的理由,我始终相信,在我见到他的老大以前,自己都将是安全的。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管怎样,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多留点儿心眼不是坏事儿”宋勇用手指了指脑袋,提醒我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小心谨慎也不见得就有多大的用处。

    “两位爷,跟我走吧,吴爷已在车子里面候着了”之前见过的那名店小二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便装,说话的气势也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请带路”宋勇对着小二拱了拱手,他对9号码头的向往远远超过了我,对于他们警方来说,摸清楚了9号码头的内部情况,对于遏制春城周边的犯罪活动将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上车”店小二用手指着一辆体型敦实的重型房车对我们说道,我和宋勇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面都流露出深深的震撼,老同昌茶楼侧门的整条街道上,停着不下十辆这种造价不菲的房车,每辆房车的价格都不低于百万,这些房车加在一起起码超过上千万,再加上密密麻麻的吉普、奥迪等品牌的suv越野车,财力之雄厚令人咂舌。

    我二话没说,一把拉开了车门,刚好看见车门位置端坐着的白发老人,正是姓吴的老头儿。

    “年轻人,你俩儿谁是万田?”吴老头儿开口问到。

    “我就是”

    “你上来,你的朋友请回吧,我只答应小虎带一个人,这是规矩,谁也不能坏了规矩,包括我自己”吴老斩钉截铁的说道。

    “为什么?他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宋勇的态度同样坚决。

    “呵呵,如果我们有什么阴谋,你去了又能怎样,只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你认为呢,宋大警官?”吴老头玩味的笑了笑。

    宋勇的脸色立刻变得很是难看,他心里清楚,想上车是不可能了,沉默了几秒钟后,宋勇抬起头来咬紧牙关说道“如果你们敢对我的兄弟下手,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说完,宋勇不甘心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忍去看宋勇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血红血红的,仿佛快要滴出血来,我强忍着对他笑了一下,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忽然裂开嘴笑了,然后用力擦了一下眼角,不再去看车子离开的方向。

    我的脑海里面,始终想着他的那声“兄弟”,别了兄弟,如果路的尽头就是地狱,我想这段黄泉也没那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