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丈夫赶马哥,带头骡子小花脚,二言丈夫赶马哥,自你出门受奔波,单头鸽子独雁鹅,有处飞来无处落,石头嵌桥千人过,木板搭桥闪失我”浩浩荡荡的迁徙车队里,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扯起嗓子唱起了凄凉的《赶马调》,紧接着,四五个同样年纪的老伙计跟着唱道“哟呵,欢乐不过赶马人,苦累不过小马帮。白天欢乐小日晒,夜里受苦露青霜。白日听见金鸡叫,夜晚听见江水响。一天三餐罗锅饭,一夜三抱绿叶窗。三匹毛草搪地气,三扠绿叶遮露水。三个石头打个灶,就地挖个洗脸盆。”悠长的赶马调子将这些年近古稀的老人带回了曾经辉煌的岁月。茶马古道上,敞开着胸脯的赶脚子粗矿的笑声,引得沿途的姑娘羞羞的笑,穿上自家婆娘赶制的千层底布鞋,走上几千里路也不觉得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赶马的路上有苦也有乐,突然想起那段往事,几位老人不免一阵唏嘘。

    “老哥,你原来是哪支队伍里的?看你这驾车的把势,当年至少也是伙首的位子吧”车队停下休息的时候,一个“红光满面”的干瘦老头儿凑到马骆爷爷的跟前说道,瘦老头脸上透着病态的绛红,一看便是历经了无数风吹日晒的打击,马帮的历史就是一部血与泪的历史,茶马古道上永远只有破破烂烂的赶脚子和不堪重负的病马瘦驴。

    “呵呵,伙首也好,锅头也罢,那条道上可不管你是谁,天灾人祸的死了多少人,老话常说“赶马走夷方,先把老婆嫁”,我这辈子也算知足了,没有死在赶马的路上,现在虽然依旧跑来跑去的,起码还能守在老婆子身边,那些倒在路上的老伙计,家里的人怎么活下去,唉,想想就是遭罪啊”马骆的爷爷看了看车上的老婆子,后者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老哥的心性倒是好得很啊。唉。老了老了,却还要到处奔波,感觉一直都在路上,远平的那些魔鬼,早晚会臣服于安拉的光辉之下”干瘦老头儿脸上充满了怒气。

    马骆很爱听爷爷讲过去的故事,他认识的很多朋友都是马帮子弟,平时的游戏中,他们最喜欢的的便是马帮与劫匪的故事,对于充满了幻想的孩子,老人们只能暗暗摇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绝非孩子们严重的神奇之旅。

    “哇,好多车”孩子们的惊呼声打断了几位正在交谈的几位老人,他们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孩子们奔跑的方向,轰隆隆如同万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近,不见尽头的钢铁长龙铺满了整条道路。

    “这是?”干瘦老人的面庞因激动而变得更加涨红,每辆车上都端坐着满满的军人,一辆接着一辆,浩浩荡荡的开向远平的方向。

    人群里面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马骆和小伙伴们站在马路边对着车上的战士激动地呼喊着,最让他们心动的便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枪和威风凛凛的装甲车。早在数月之前,滇南总队的总队长司常利便赶往北京汇报了关于远平地区严打工作的准备情况和打击决心,考虑到远平地区犯罪分子的猖狂程度,总部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秘密的运送了数十辆最新研制的防暴装甲车,这种履带式装甲车,车身采用特质钢材打造,具有防弹的作用,普通的反坦克武器对它影响很小,跟坦克比起来,这种战车少了前方的炮筒,换成了可以喷发爆震弹、催泪瓦斯等常规反恐武器,车顶装有两把大杀伤力127毫米高射机枪,造型很具观赏性,引得孩子们连连惊呼。

    “掉头回去,安拉派兵来了”当最后一辆军车从老人们眼前驶离的时候,马骆的爷爷对着纷乱的人群大喊了一声,迁徙的人群之中有很多人认识这个老人,老爷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群众中有着较高的威望,没有人怀疑他所说的话,部队开进的方向给了所有人巨大的鼓舞,所有人都能想到部队是奔着远平去的,关于严打的消息早在几个月前就传开了,几乎没人愿意相信,相反却招来了远平地区更严重的治安犯罪,派出所直接关了大门,在这个法外之地,派出所的位置一直很尴尬,没有人来办理户口和身份证,也没有人在乎计划生育等国家政策,老百姓看守自己的菜地,都要在菜地旁边写上“内有地雷,后果自负”的标牌,军火贩子借着远平大乱的时机,在远平大量兜售军火,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码得整整齐齐的各种枪支,以摆地摊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眼中,试枪的客人随手向空中开枪射击,路人早已见怪不怪,这一地区,基本上已经实现了“人人有枪”的宏伟目标。

    托卡农场与远平交界的一个军供站内,密密麻麻的停满了“wj--”牌照的运兵车,车上的战士全都肃容而坐,诺大的停车场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这是大战之前的最后一点宁静,下一秒,可能就是血肉翻飞的狰狞场面。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紧闭着的军供站会议室大门上,大家明白,当这扇门打开的时候,便是战斗打响的时候。

    会议室里,密密麻麻的端坐着数百名一线指挥官,这些人来自滇南各个地区的武警部队,其中还有一些来自解放军陆军部队的军官,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副迷茫和期待的表情,铁塔便是其中的一员,在他心里,同样对这次行动充满了好奇,他甚至想过,是不是要跟南面的国家打起来了,但一想到武警部队对内不对外的职责使命,他便释然了,远平地区的乱象,他早有耳闻,今天在此摆出如此大的阵仗,答案在他心里当即呼之欲出。

    “华海,你将昨天在远平镇上侦查的情况向刘局长和司总队长汇报一下”一个穿着浅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打破了会议室的沉静。

    坐在下手的一个平头青年刷地站了起来,脸上红通通的如同烈火烧过一般。“报告两位首长,我是远平镇派出所上级领导机构墨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对于远平镇长期以来的种种乱象,我深感惭愧,近一个月以来,远平各大犯罪集团变得更为活跃,前往远平泥水村执行抓捕任务的市政法委书记被手榴弹炸死,远平镇派出在和犯罪分子交战的过程中被迫关闭,昨天,我们到镇上侦查的时候,对犯罪分子掌握的武器情况进行了摸底,从军火贩子在街头兜售武器来看,机枪、冲锋枪、40火箭筒,反坦克雷、手榴弹、自动步枪、手枪等轻重武器应有尽有,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武器,据我估计,那些较大的犯罪集团所拥有的武器只会比这些更具杀伤力,派出所关闭以后,治安状况完全失控,我们侦查乘坐的吉普车被人卸掉了车轮,最后以一千元的价格赎回,用这种方法敲诈外地司机是当地犯罪分子常用的伎俩,综合以上信息判断,犯罪分子尚未对行动引起任何警觉”

    “司队长,你怎么看?”坐在主官位置的国字脸男人侧过身子,静静地注视着旁边的戎装干部。

    “报告首长,我认为可以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犯罪分子多是一些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徒,对待这些犯罪分子,就是要施以雷霆手段,达到武力震慑的效果”,司常利总队长素来以杀伐果断著称,让他主政滇南,上级意图十分明显,这次远平严打,北京方面的态度非常坚决,这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你有多大的把握?”国字脸男人不停用手指敲打着身前的桌面,心里的犹豫表现得很明显。

    “嘭嘭嘭”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个肩章上别着对讲机的年轻人冲了进来,会议室里的情况让他懵了一下,一个身着解放军制服的军官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跑进来干什么”解放军干部脸色通红。

    “站长,情况紧急,昨天那些人又来了,让我们拿钱赎车,院子里的车队被他们发现了,那些人显然都是有备而来,发现情况不对劲儿,一溜烟全跑了,我怕他们回去通风报信,所以就、、、”通讯员脸上很是坚决,就算挨处分自己也认了,孰轻孰重他心里向来拿捏的很准。

    “许站长,怎么回事”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沉声问道。

    “张书记,这件事你必须得管一下了,昨天我们一辆运送军队物资的补给车被泥水村的村民扣住了,起因是负责这次物资补给的驾驶员对路况不熟,一不小心走到了泥水村的公路,村民以收取养路费的理由勒索一万元,这件事已经向墨山县公安局报案了,但接案的同志以涉及地区民族敏感问题为由让我们协商处理,这种事情难道你们不应该管吗”这件事让许站长一肚子的委屈。

    “太不像话了,简直无法无天了,司队长,我代表上级党委,批准你的行动方案,但有一点要求,最大限度的保证我方人员安全,你能不能做到?”刘局长并没有把目光锁在司总队长一个人的身上,他这句话是说给在场的所有营长、排长听的。在他眼里,每名战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爱兵如子,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是,保证完成任务”司总队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意味着远平站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大军压境,一举必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永远没有所谓的法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