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纳村是报春山脚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全村上下共有十三户人家,人口不足五十人。村里村外阡陌相通、鸡犬相闻,平日里,村民们亲如兄弟姐妹,走动频繁,每晚都要聚在村东头的老槐树下载歌载舞,热情奔放的打跳舞能够让村民们忘掉所有的烦恼,贫穷和饥饿在欢快的舞步中仿佛成了非常遥远的记忆。

    “感谢圣山”老族长对着远处的大山深深地鞠了一躬。跳舞的村民戛然而止,喧嚣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篝火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轻鸣,所有人都虔诚的弯下了身子。这种仪式不知已经延续的多少个世纪,时刻提醒着这里的人们,快乐和幸福都是圣山赐予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乎所以。

    在虔诚的村民里,一个中年妇女的表情很不自然,她的心里,一直牵挂着那个温柔和气的外地男子,自从他跟着那两个坏人上山以后,一直没有下山,怕是已经被坏人给害死了,这样想着,她不由感到一阵心痛,那朵尚未盛开就已慢慢枯萎的情花,让她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族长察觉到了中年妇女的异样,随即将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的安抚着她焦躁的灵魂。

    “我们已经派出了最为精干的鹰隼,春城公安应该已经接到了消息,最快,明天早上就能赶到这里。”老族长缓缓的说道。

    “嗯嗯”中年妇女捂着脸飞快的离开了跳舞的人群,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庄里,背叛自己的丈夫是一件既可耻又可怕的事情。

    老族长望着中年妇女离开的方向,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抓紧时间,别磨磨蹭蹭的”钱谷说完这句话以后,死死盯着对面犹豫不决的林亦玉,这也不能怪她胆小,大大小小的桥她也见过了不知多少,但是这座桥,简直不能称作桥,两根粗麻遍成的吊绳松松垮垮的搭在一条浑浊浊的大江上面,咆哮的江水如同怒龙一般不时地抬起龙头,嘶咬着桥上所剩不多的竹片木板,一眼望去,桥上仅仅剩下两条麻绳,靠近江水的地方已经侵蚀得不成样子。

    林亦玉有着十分要强的性格,经钱谷这么一激,当即把心一横,索性将身子泡进了水里,任凭水流冲击着她瘦小的身体,两手死死地抓着两根粗麻绳索,两只胳膊一前一后,交叉进行着训练中常用的攀爬动作,在她巨大幅度的动作之下,整个桥面开始了不规则的晃动,岸上的我们看在眼里全都心惊肉跳,万一她力有不逮,一松手必然葬身江底,她的每一次换手,都会引来众人一阵急促的呼吸,她最终没让我们失望,当她抵达江岸的时候,我赶紧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此时,另一只手从旁边抓住了她的另外一只胳膊。我抬头顺着胳膊的方向撇了一眼,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正充满敌意的瞪着我,少年有着东南亚人特有的面部特征,扁平的脸部加上充满杀机的大眼睛,看得我心里直发怵。

    “古力,你抓疼我了”林亦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吟,古力赶紧缩回了手掌,局促不安的看了一眼仍然身处险境的林亦玉,随即再次握住了她的胳膊,这一次他握的非常小心,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林亦玉却能听懂。

    “嗯嗯,不怪你,谢谢你了古力,我知道,你是因为太紧张了”林亦玉对她他笑了一下,古力脸上的表情立刻舒缓了许多,此时,我可以断定,他是一个哑巴,并且从小就和她认识,不然做不到如此的心有灵犀。

    “出发”钱谷看上去十分焦急,我们接到命令的时间是在凌晨三点钟,从滇海距离这里将近一百五十公里,堪比“蜀道”的山路,驾驶员竟然开到了每小时一百公里,坐在车里的我们跟坐过山车差不多,五脏六腑全都翻江倒海一般,吐到最后只剩下苦涩的胆水了。紧接着就是这样一个鬼见愁吊桥,此时,我终于明白了冯参谋长所说的残酷,这次确实比滇海还要残酷的多,能够平安到达已是极为不易的事,紧接着的任务,更是让人不敢想象,两名连环杀人案的顶级杀手,并且他们身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

    “前面就是进入鸡鸣山的最后一道关口,嘎纳村,在这里做好补给准备,接下来在山里不知道得猫上多少天,”钱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抬起一脚踏入了嘎纳村的领地,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钱谷刚刚站立的地方,一块四四方方的石头墩儿在地面上露出了小小的一截,上面鬼画符一般写了一行小字,我竟然一个也不认识,估计是给鬼魂看的,滇南类似于这样封闭山村多如牛毛,很多村庄对于鬼神的信奉,不是外面的文明社会可以理解的。

    “族长大人,我是这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钱谷,多谢你为我们提供的帮助”钱谷小跑着来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的面前,一把握住了老人的手,满脸都是充满真挚的谢意。

    “应该的、应该的,公安同志帮我们抓坏人,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们啊,一路奔波,肚子都饿了吧,村里备好了吃的喝的,乡亲们都盼着你们呢,这些天,没有一个人敢到山上去,对于我们这些靠着大山生活的人来说,真是度日如年啊”老族长边说着边向我们做出了一个欢迎的手势,钱谷回了个礼,大踏步的走进了村子。

    村里的村民听说来了公安,全都一窝蜂的涌了过来,一些光屁股的小孩子奔跑着挨家挨户的呼朋引伴,不一会儿的功夫,冲过来一大群半大的毛头孩子,无一例外的,他们的眼睛全都充满好奇的看着我们肩上挎着的自动步枪,个别胆大的孩子乘着我们不注意,凑上来摸上一把撒腿就跑,然后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得手舞足蹈。

    大人们手里端着热喷喷的红薯稀饭和包谷粥,给我们每人递上了一碗,也许是肚子饿了的缘故,我感觉村民们煮出来的稀饭特别好喝,有种烟熏之后的柴火味道,村民们用竹篓子背来了满篓子的粑粑饼子,金黄金黄的粑粑全用包谷叶子卷了起来,吃不完的可以带在路上吃,这种食物即便放上好几天也不会变质。

    “老族长,谢谢你,谢谢乡亲们”看着眼前热情朴实的村民,钱谷的眼睛有些湿润。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大家自愿的,只要你们帮忙抓住了坏人,那比什么都好啊”

    “我保证一定抓住坏人,让乡亲们早点到山上去”钱谷的话掷地有声,既是说给族长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的。望着眼前堪比“十送红军”的场面,在我心里,涌起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