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嫣儿早就将人领到了门口,我本来还笑着的脸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他的脸上熟悉的神情,浓黑的长发飘洒在肩上,瘦削的身子被裹在一身白袍之中,再没有过多的修饰。他面庞白皙,肌肤细致而如同陶瓷般细腻。他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安宁的漩涡。

    他见到我,立刻笑了,将手中的牌子拿给我,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着那个贵宾牌,上面金色大字“易月”灼痛了我的眼睛。

    嫣儿推了推我:“安娘?”

    我立刻反应过来,赔笑:“对不住这位贵客,这日子忙坏了,来来来,这里请,你这牌子宫里有的人可不多,今日啊,倒是都来齐了。”

    我故意将声音放尖,他是认识我的,也是最容易戳穿我的人。

    沐武倾。

    他突然拉住我,摇了摇头:“不用特意空出雅来,我随便坐坐就好了,不要麻烦安娘了。”

    我一惊,嫣儿也看向了他,突然大叫一声:“弦歌公子?”

    弦歌公子。

    他将手指竖在了嘴边,笑着对嫣儿说:“姑娘,千万不要如此大声,让别人知道了可不好了。”嫣儿立刻脸红,然后点头:“是,公子。”

    我状似有些震惊得看向他,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你……你是弦歌公子?”

    他挑眉点头,眼中带了几丝调笑,那种眼神,像是认出了我一般。

    我立刻笑道:“既然是弦歌公子,那哪有随便的道理啊,我们易月啊,都是靠弦歌公子支撑,不然哪有这样的风光,易娘跟我说啊,都是公子在宫里打点,不然啊,这酒楼哪能这么顺利就开起来啊?来,公子随安娘来就是了,定是上等的雅间。”

    使了个眼色给嫣儿, 嫣儿立刻点头离开,准备饭菜。

    走到一间装饰的特别雅致的房间,打开门,立刻闻到了一股沉香,我点头称道:“这是我们易月特地为贵客准备的香,弦歌公子才华横溢,定会喜欢这里,这香沉静安谧,公子定会安心。”

    我俯身行礼:“那安娘就走了,公子好生用着,有什么不好的,就来找安娘便是了。”他抿了抿唇,见我要走,站在门口的他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抬头看他:“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他低头看我:“总觉得安娘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说着,低下头凑到我的脖间,我往后退了几步,皱眉道:“公子不要胡说,安娘虽是易月的人,却也是正经的女子,公子切莫调笑我。”

    他低低地笑了:“好,好,好,是我轻浮了,安娘且下去吧,有事我定会来找你,这里很好,安娘有心了。”

    我关上门,在即将关上的门缝中,我看到了他流光溢彩的眼眸,他的身上,多了很久以前在他身上我看不到的东西,与以前的他,何其相似。

    我咬了咬牙,见嫣儿端着菜上来,看到我立刻哀声:“姐姐,可真是忙死了,人手根本不够。”

    我暗叫自己大意,见她确实忙,便接过了她手中的盘子:“这是送到哪里的?”

    她咂咂嘴,擦了擦汗:“是刚才三位的。姐姐,要不……我来吧?”

    我顿了顿,还是将盘子给了她,我确实不适合去那里,若是见到了无双漏了陷就不好了。我叹了口气:“嫣儿,对不起。”

    她摇摇头:“没关系没关系。姐姐可是我们的恩人,本就没有劳累的意思,只是晚上姐姐恐怕要忙些,嫣儿要上台表演。”

    我道:“好,你去吧。”

    我走到楼下,见人越来越多了,天色也渐渐有些黑了,我想到自己还没有吃过饭,也不觉得饿,只是回了房,随便吃了几块点心,喝了几口水,便开始翻开账本看看今天厨房送来的数字,粗略的对了对,不知不觉,也就到了晚上。

    “姐姐,你……能帮我穿上这件衣服吗?后面的带子我实在弄不上。”嫣儿叫苦不迭,粉润的唇瓣一开一闭,倒是别有风情。她本就生的秀气,眼眸处水光一片,她眉如远黛,一笑便是十足的倾城。

    我看着她的样子,不觉安慰得笑了:“嫣儿啊,再过个几年,定是美如画中仙子。”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手上还拿着那带子,我立刻上前帮她系好,然后看向了镜中的她,素色的长裙勾勒出她秀智苗条的身材,已经显现出了成熟女子的风韵,大朵的木槿花镶嵌在长袍上,袖间宽大,适合歌舞。

    我满意地点头:“不错,过了今日,我们易月啊,又要出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了,那明月楼啊,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嫣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露出了红晕,她嗔怪地看着我:“姐姐……”

    我微微抱住她,又将她推出了门:“快,时间不早了,我下去安排。”她有些忸怩得走了几步,回头看我,我对她笑了笑以作鼓励,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向楼下走去。

    几个姑娘早就准备好了,见到嫣儿,立刻涌了上来:“嫣儿姑娘,快点,就差你了,来来来。”

    我走到楼边,扶着栏杆,看向下面台上,乐曲声渐渐传出来,我笑着看嫣儿眼含秋月,面露霞光,那样子,让下面一群人都连声叫好,一边吃着,一边叫道:“好!好!易月又是个花魁。”

    嫣儿听了,突然站住,然后欠身笑道:“各位客官,我们易月早就不是花楼啦,这些节目是安娘特地安排给大家助兴娱乐罢了,从此易月无花魁一说。”

    说完,便反转身子,摆出了个姿势,唇一张,便唱起了曲子。

    那丝竹之声,靡靡之音,却没有当初那般的苍凉,如今,却充满了希望。

    看了一会儿,身旁却突然多了一个人:“安娘,这易月,你怕是花了很多心思。”他的声音轻轻的,浅浅地,却浮动在耳边。

    我抬头看向他,笑了,他的脸庞,带了几分温柔:“公子何出此言?这是易娘交给我的最后的东西,我岂能不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