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七已经答应下山帮助萧无双,你还要去?”他手中端着一碗药,吹了吹,递给了我:“已经不烫了。”

    凤七?

    “可是……凤七是怎么知道的?”我正暗自思索,也不自觉得接过了弦歌递来的药碗。刚喝了一口,立刻喷了出来,皱着眉头连连叫道:“怎会这般苦?今日的和昨天的不一样啊?”他笑了,拿起帕子擦了擦我嘴角的残汁:“你的伤已经无碍,但是若要不留下疤痕,还是要好好调养,昨天的药是补药,今天的,便是祛疤的药了,我知你对自己也是在意,所以特地去采了些药回来。”

    苦下脸,我无奈地咂咂嘴:“能不能不喝?”他却不笑了,严肃地伸出手,将药碗凑近我:“必须喝掉,辛辛苦苦采的,不容你浪费。”心下暗暗无奈,却只好端过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一下子滑到了心口,将碗递还给他,却是不经意间瞥见了他手臂上那浑浊的颜色。

    弦歌喜欢白衣,所以不论什么地方,都是一身白色,而手臂上那一块白色,却显得格外浑浊,似乎……是有血。

    抓过他的手,问:“你是不是受伤了?”他突然慌张了,连忙抽回手,转身就要向外面走去:“没有没有。”

    弦歌,你可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是这般,掩饰真的能够让你好受吗?

    什么都不说就真的好吗?

    走到门口,他却突然回头,嘴角勾起一抹笑,逆光的他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让我有些晕眩,他的面容本就惊若天人,此刻竟然是如此惊心动魄:“虎山宴请的贵客便是我,宴上我找到了凤七,便告与了她这件事。现在怕是已经在路上了罢。”

    抿唇:“弦歌,谢谢你。”

    他摇了摇头,浅笑着回头,走开了:“没关系。”

    弦歌,弦歌……你本可以当着你的太子,与花慈相伴一生,就算她不是我,以一个深情之人的陪伴,你也终将会喜欢她,可是你为何要揭穿这一切,你要我怎么面对你,你要我怎么面对这份感情?

    躺在床上,我知道如今我已经不需要紧张,凤七只要下山帮助萧无双,定然不会有事了,等这身伤养好了,我便去与萧无双会和,到时候,便可以隐居山林,无忧无虑。

    凤七,我可将无双的命给了你,一定要抓紧时间。

    下地走了走,伤口经过调理,已经可以活动,只是还有些疼。

    打开房门,外面天气晴朗,这里十分陌生,种满了各种花草,有不知名的鸟叫唤着,一条小道盘区折叠,周围全是清一色的草药,看上去,并不像是不常来的地方,该是有人悉心照料的才是啊。

    走在路上,也没有人,我也并不敢随意乱动,只是这些东西大概都是宝贝,便也没有随便闻,走着走着,却是走到了一座院落前,这里显得隆重很多,而且门口晒着很多药材,里面也传来阵阵的香气,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谁,才敢上前几步。

    “姑娘且慢。”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我一惊,没有再往前一步。

    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一身黑色衣物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那一头白发,在阳光下,显得惊人。

    他的面色十分年轻,剑眉英挺,薄唇微微抿着,身姿修长,该是个翩翩君子才是,可是这头及腰的白发,却是减了几分生气。

    黑衣衣摆处绣着金色的龙纹,似乎不像一般人可以穿的衣物,不禁又打量了一番,见他微微皱眉,才低头道:“我无意打扰,只是休养无聊,出来走走,不是故意要打扰公子。”

    他突然笑了,那沙哑的笑声并不是十分好听,却别有一丝感觉:“你便是那流玉?”

    我惊得抬头,打量了他片刻,这才皱眉:“你知道我是谁?”

    他哈哈一笑,拿起一旁的酒壶,喝了一口酒,才道:“我说为什么幻儿这么着急,原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流玉,流玉,好名字,好名字,哈哈哈,这轰动京城的名字,我又岂会没有听过?”

    “敢问下是?”见他虚妄,却也不像是个坏人,身上有很浓烈的药味,该是个大夫才是吧。

    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他咳了咳:“在下公孙瓒,你可以叫我公孙先生,这里是我的药院,本是由我的徒弟打理,可是近来我徒弟出了些事,我便下了山来寻他,正好遇到了幻儿,便救了你。”

    “原来是公孙先生救了我,谢谢先生的救命之恩。”我抱了抱拳,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该是个十分厉害的世外高人吧。

    他挥了挥手:“你去谢幻儿吧,我只是举手之劳,你的伤本就没有伤及内里,只需要好好调理便好,我这里多的是祛疤的药材,你尽管拿去,就当幻儿欠我一个人情罢了。”

    我噗嗤一下笑出来,这人的心性倒真是与常人不同呢,没有再客气,只是点了点头。这人与弦歌怕是相识,而与皇宫众人认识的,应该也非一般人。

    “流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房中都找不到你,原来是出来了。”身后猛地传来清润的嗓音,弦歌上前,见公孙瓒也在,便恭敬地行了个礼:“叔叔。”

    他摆了摆手:“行了,不用兴这套虚礼,我也看不上眼。你在皇宫中待久了,也染上了一身毛病,真是看不惯。”

    弦歌笑了:“叔叔,您还是与以前一样,看不惯这套虚礼,当初您让我云游四海,怕也是私心吧?”

    公孙瓒尴尬地笑了,仰头喝了口酒:“你这小子就揭我老底,还不赶紧将你的美人接回去,也不怕磕着碰着?我可不负责。”

    弦歌点了点头,伸出手:“流玉,我们回去吧。”我看着他伸出来的手,白皙修长,那是曾经抚着琴弦的双手,此刻,也是迷惑,我睁着眼睛看他,愣了一下,终是没有伸出手,只是掉头:“走吧。”

    过了很久,他才收回了手,苦涩地笑了,心底划过疼痛,我也不再看他,对不起,弦歌,如今你我早就不是以前,我不能这样。

    我不能背叛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