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据点的一路无话。每个人都在想,从哪一个点开始,不伤害到彼此,不把事件往不好的方向推,于是,就用沉默代替。

    外面的雨越下越急,下得心里越来越烦乱,找不到头绪的无奈。

    博克明穿过走廊,没有注意客厅里的伙伴,进房间,关隔音门,上锁,不再出来。

    “他怎么了?”费在屋顶问:“是不是恋爱不顺利,让女朋友批啦?”

    “是这样就好了。”冯藤卓无奈道。

    麝月看着紧闭的大门,皱眉道:“要立刻找到琉璃老太婆。”

    “和她有什么关系?”冯藤卓皱眉问。

    “那个老太婆除了卖特别的琉璃制品,她还卖药。”麝月说:“她手上有一种叫做‘2号注量’。”

    “那是一种补充类修复型药物,琉璃婆婆的专属制造。里面还有有效的提神和快速修复元素,有修复伤口,增加体能的作用。但是它用量被严格管控,因为过多的摄取,会产生很多无法预见的副作用。”范篱听说过这个药剂,也见过。他担心地问:“琉璃婆婆给博克明用了‘2号注量’!”

    范篱的话立刻引起全房间的警觉和愤怒。

    “一定用了超过常规的量。”麝月有理有据:“他发怒时候血红的右眼,他的手为什么可以突破**的疼痛,还有,他不能控制的暴躁情绪。仔细想想,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失踪以后被我们找到,除了那次被袭击,平时也还好吧?”阿克鲁回忆。

    “不对,这个布局是从惹出‘若线’开始的。”冯藤卓让阿克鲁放上一次调查博克明失踪时候得到的录像带。在录像带上,博克明虽然表情看不清楚,但是他的步伐始终保持着一种较为缓慢的行动轨迹,像被人控制着行动一样。“蔡进安拍到了他的某跟若线,加以扩大和增加,引导博克明进入黑色本子的区域,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在当天徘徊于黑色本子的势力范围。接着博克明遇到袭击,因为受若线控制,他无法使用飞刀,也无法立刻全身而退。但是袭击的人打不过他,所以有人放了暗箭,控制了他的手,所以才会被袭击的人捅了那么多刀。我相信这个人一定是庄颂松。”

    “庄颂松这个杂种。”郭源骂一句。

    “可是庄颂松还想要和你达成契约,他不能让博克明死,所以,他问琉璃婆婆拿了超量的‘2号注量’强行注射入博克明身体,即时阻止伤口恶化,延续博克明的生命迹象。”范篱说。

    冯藤卓说:“没错。博克明当时受的伤那么重,要靠什么撑到我们找到他?除了可以瞬间打精神的强制药物,他也没有时间找第二件。注入博克明身体的药物阻止了他身体的伤势,同时也开始发挥起引导博克明身体最大暴力特质的作用。”

    “要引导除了药物,还有一个精神媒介。”范篱说。

    “旧居。”冯藤卓说。

    阿克鲁不爽地说:“靠,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博克明当时也没有接收,怎么就成精神媒介了?”

    “虽然没有接受,但是知道有这所房子的时候,厌恶和抗拒是不能避免的心理感受,这就是事实存在型感受。”冯藤卓看清了整个事态的发展,他心里是要把庄颂松杀之后快。他继续说道:“所以,房子成为了催化剂,逐步引涉出他体内更深层的暴力性格。2号注量轻易得将不愉快的事件无线扩大,将博克明拖入不能回头的失控。”

    所有了人都皱起了眉头,心里的愤怒快要爆发。

    冯藤卓将最后一个重点说出:“这还没有完结,还要再加上最后一次的挑衅。派人前往他治疗的医院袭击,在无数次的攻击下,强迫他的情绪突破自身克制爆发,这就可以解释为什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他的手突然可以行动了。这个时候,就完成了整个药物过程,他的暴力情绪也完全失控了。如果不是靠着镇醒剂强行控制,他可能早就爆发了。”

    “镇醒剂也是副作用很大的试剂,那么他岂不是一直很痛苦。”费担心地说。

    范篱说:“是被引导出的最深刻的痛苦。他会经常看到双手沾满血腥,不能控制的暴戾思维无孔不入,蔓延在随时随地。”

    “找琉璃婆婆要解药。”阿克鲁大声说。

    “她失踪了躲起来了。”冯藤卓下命令说:“费在家看着博克明,郭源你去实验室找郭娉帮忙,其他人去找琉璃婆婆。”

    “还缺一件事。”麝月突然说。

    “什么?”冯藤卓问。

    “他被拍到了哪根若线?这是一个开头,没有这个开头,后面的事情都做不成。所以,这个开头也是引导的一部分,必须清楚知道,才能对他的状况使用解药。”麝月看着博克明房门:“他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我来问。”冯藤卓去博克明门口敲门。“博克明开下门,我有重要的事想问你,会对你现在的情绪有帮助。”

    无人应门。

    冯藤卓又敲了几次,但是房间里一点回应都没有。

    大家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劲,赶紧拿钥匙开博克明房间的门。门才打开,众人心中不禁一振,房里没有人,窗子半开着。床上丢了十支用完的镇醒剂。

    “我知道那根若线是什么了。”冯藤卓心里怪自己疏忽了,他怒道:“阿克鲁、费,找到蔡进安和那张若线相片,带来见我!”

    “是!”

    雨是来推高气氛的吗?这样无休止的往下落。

    热水澡不能消除心底的烦恼,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这一次冲突似乎预示着什么?不敢想,一想就揪心地痛。

    阳台上的大雨,灰蒙蒙的天色,被雨水打得没了脾气的花草,像是要近黄昏,其实此刻只是中午。

    李若融站在落地窗前,对着大雨发呆,她瞥一眼小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一直灰着,没有来电,没有短信。她心里急而烦乱,她记得冯藤卓要打电话给自己的,怎么还没有来。

    突然,手机的屏幕闪了一下,李若融心里一阵惊喜,刚想去拿电话,落地玻璃窗的门被人拍得山响。博克明穿着先前的衣服,浑身湿透得站在雨里。李若融慌忙去开门,又忙着接手机,慌乱中,手机落到地上,电池甩出了机壳,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你怎么跑来了?”李若融收起看着手机的目光,回身,平静地看着博克明。

    “我觉得……我不想爱了,我们就走到这里吧。”博克明的头发上挂着水珠,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

    “这话我要怎么理解?”李若融看着博克明的眼睛:“是分手吗?”

    “反正有个质量不错的后备轮胎,你就凑合着用吧。”博克明看着别的地方,不愿意与李若融眼神接触。

    “什么叫后备轮胎?这一刻你就想与我为敌?”李若融说。

    房间里的暖气开着,还是冷,冷到了冰点以下。

    博克明的双臂里,那些分子互相牵扯着,撕裂得疼痛蔓延在每一个细胞,可有点麻木,觉得,痛或许才是醒剂。他冷静地说:“那你就当我备胎,现在漏气不顶用了,把我丢掉吧。”

    李若融看着他把手藏到裤子口袋里,他们也曾经拉过手,感受过彼此的温暖,现在在这场没有休止的雨里,必须要结束。她还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鼻子再酸也不能把眼泪牵扯。她想起先前吐血的感受,她知道博克明在被某种情绪困扰,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伤害过他,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是在怪我什么?”

    “你大概已经忘记了以前对我造成过的伤害,后来我也严重伤害了你,这样不算扯平,所以,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公平,想要解气,你可以再捅我几刀,或者给我更猛烈的毒药。多少刀都可以,多少毒药都可以,只要你觉得解气。”博克明平静地说:“我只想走到这里,我不想走下去了。”

    李若融突然明白,他压抑什么,她真的都快忘记了。“你是在怪我以前对你用的毒事情?”

    博克明点点头,不再多话,他眼神里没有情绪,他只想速战速决。

    “好,你成功了,就走到这里吧,下一秒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从来也没有认识过。”李若融重重吸一口起,让自己平复。再多做辩驳也没有意义,既然你要发泄你的压抑,我也没有必要给自己压力。

    “好。”博克明点点头,他表情里没有解脱的快感,他衬衣的手臂上,已经被血完全渗透,滴落在地上,他也不知道疼。他平静转身出了落地玻璃门,他背影里藏了太多孤寂和无奈,他想,走到这里也好,在事态还没有发展的不可收拾的地步终结,也算一种完结。

    关闭最后的门,得不到的真心终于粉碎。倒进床里,该做什么?是该先痛苦还是该先落泪?李若融要不到她的答案,她想起庄颂松的话,人都是判若两人的分裂,人都是假装要拥抱其实要发怒的体格。这话原来是对他们说的,为什么当时自己就没有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