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剧院的距离好在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如果顺利,或许,冯藤卓可以赶在晚上八点以前将契约完成。

    当车停靠在剧院门口,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破败。剧院是老式建筑,霓虹灯闪烁的光圈里显示今天的剧目叫《吉他》。

    买票入内,剧目已近尾声。售票员奇怪地看着这两个客人入内,并提醒,可以连看下场,并且不再收费。

    在门外就能听见门内响亮的台词,一个细腻温柔的女声:“我想买一把吉他,胡乱弹奏,甚至不用在意它的曲调;我想要一套超长小说,一直品味到天明,一直在故事里颤栗…………”

    两人入内场,果然座位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台上的人要用多少热情才能将这一幕戏剧表演完毕,心情里要有多少落寞才能填平?在第一排坐下,就安静的听他们将这剧收尾,在最后谢幕的时候,拍手和起立表示感谢,这不仅仅是一种礼貌,还有对于表演劳动者的尊重。

    舞台上的演员悉数走出帷幕,鞠躬向观众表示感谢。他们遵循着每一个表演的细节,一丝不苟,绝不倦怠。

    谢幕以后,编导从舞台后方走出来,那是个一头白发的老人,红光满面,看到冯藤卓和李若融以后,一个劲地表示感谢,这里似乎真的是长久没有观众了。“‘光影剧院不甚欢迎两位的到来,如果您愿意再等十分钟,下一场表演同样精彩纷呈。下一场的剧目叫做《指尖的油彩》,说一个小丑表演者为了成为钢琴家,经历无数人生曲折的故事。我可以担保,这是您所见过最精彩的小丑表演,也会听到最动听的钢琴演奏,每一个细节,绝对不会马虎。”

    冯藤卓笑道:“我相信这场表演一定是独特而精彩的。只是今天,来到光影剧院,主要是想找一位久未相逢的朋友。”

    编导楞了一秒,问:“你找谁?”

    “他找我。”刚才舞台上的女演员从后台走了出来,那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女子,舞台夸张的妆容倒成就了她姣好的容颜。“光影剧院在36区毫无名气,你竟然能够找到这里,看来,有些事想要避也是避不了了。”

    “你没有走黑市的路线,看来,编导和方小姐是相当不错的朋友。”冯藤卓一语点破。他现在可以很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方晴倾。

    方晴倾平静地说:“他只是出于朋友帮忙,请你不要为难他。”

    “我只是来拿一份重要的文件,我不想伤到任何人。”冯藤卓回道。

    “章薯还是不肯拿角色来换。”方晴倾无奈摇头:“就算登台,和那个女人一决高下,也还是命中注定不能获得这个重要的角色?你让章薯亲自来见我,拿角色来换,否则…………否则…………他不要想拿到协议!”

    “古装选角大赛后天就要开展了,万事还是随缘吧。”李若融说:“如果章薯拿不到他想要的文件,就算让你获得想要的角色,你后面的路还是会走到绝路。”

    “他们总说美中不足,于是鬓角添了鲜花,又多沫了一点眼影。”方晴倾突然有自言自语道:“可还是不够浓烈。”

    李若融看见方晴倾眼里的无奈,心想:古装选角大赛不过是已经为别人设计好的嫁衣,早把你当作了陪衬,那条路不是为你铺设,何苦非要走上去。如果拿了角色丢了性命,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值得。

    “章薯是说这个文件吗?”方晴倾显得极度失望,从身后拿出牛皮纸袋递到冯藤卓的手里:“有葵花形火漆印章的批准书,拿走,让那个女人去把角色诠释。”

    冯藤卓拿到文件袋,原来里面不过是几张纸。拿出那几页纸,大致是批准一块私人温泉的使用协议,在最后一页上,有一个附加的袋子,上面加盖了一枚葵花形火漆印章。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还有,方晴倾说的名字是章薯,却不是庄颂松,这又是为什么?冯藤卓带着好奇收好协议说:“感谢您的配合。”

    “你觉得这份协议能换个不错的角色吗?”方晴倾还是有些心有不甘:“掌握了这份协议,章薯说不定就肯把角色给我了。”

    冯藤卓直接说:“谁知道这协议里还掩盖了多少肮脏的事情,和他撇清关系才是万全之策。”

    “这不过是一份关于温泉的使用协议,会有什么危险?”方晴倾情绪更加激动:“这是一个机会,难得的机会,很多人想要抢到,我抢到了,现在又拱手相让。”

    “是什么危险不重要,至少它的秘密逼你躲入36区,我就更有理由相信它的危险度。”冯藤卓说:“如果是他们非要的东西,就算到时候使用更极端的手段,只要你一出现,也会对你试试。最后,你依旧没有办法获得想要的角色。”

    “是什么危险不重要,至少它的秘密逼你躲入36区,我就更有理由相信它的危险度。”冯藤卓说:“如果是他们非要的东西,就算到时候使用更极端的手段,只要你一出现,也会对你试试。最后,你依旧没有办法获得想要的角色。”

    方晴倾看着老编导,眼神里茫然无措:“你说的对,章薯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份协议的,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如你所说,一年前认识章薯就是个错误,这次去和他谈角色的事,顺手拿走他的协议是错上加错,你觉得我还能回到s城吗?”

    编导只能无奈笑笑,他向冯藤卓和李若融求助:“请他们回答你吧。”

    “火漆你没有拆开吧?”冯藤卓问。

    方晴倾摇头:“没有。”

    “这份协议的牛皮纸没有印火漆,只有最后的小口袋印了火漆。我都看了这份协议,我没看出什么不正当的地方,可见,秘密应该在小口袋里,而不在协议本身,所以我觉得,你其实等于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回到s城可以保持沉默,让他们自己去把这份协议完成,章薯应该也不想和你计较。”冯藤卓点头说:“当然留在这里,也会更安全些。”

    “我知道了,我都会考虑的。”方晴倾像泄气的皮球,眼神里都是无奈和茫然,她喃喃自语道:“写满一纸无奈,无人会表示同情。其实早就应该确信,努力是最骗人的词汇。在很多汗水里付出,结果却只叫人想吼叫。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现在做什么都会无味,直接说失败或许更好受些,说努力说值得,全部都是多余的话。”她自言自语地重负着自己的话,转身,蹒跚着消失于演员通道。

    “不好意思,她也是因为极度失望,所以才有些…………这个样子。”编导无奈道。

    “我们理解的。”冯藤卓表示理解。看时间差不多,于是告辞离开。

    走出剧院,已近下午五点。风有点凉,雨也停了很久。

    李若融坐进车里,淡然地说:“这个光影剧院是个不错的地方。至少胡乱画个圈,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前进,或者可以假装穿上美丽的衣裙,就这样旋转,旋转,旋转出想要的摸样。”

    “女人都是爱热闹的,寂寞,要等到老了以后才会拿出来享受。”冯藤卓笑,发动车子。

    光影剧院?这名字是在怀念时光流逝吗?李若融望着逐渐后退的剧院,这里的小丑会弹一首漂亮的钢琴,这里小丑的微笑,只针对他不爱的部分。小丑说,“现实”这个词太过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