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程的船上,相对无语。麝月更愿意一个人蜷缩在某个沙发的角落里,或者漫不经心地看一望无际的大海。她并乐于和冯藤卓讲话,就算两个人独处,也可以一句话也讲不起来。

    此刻,麝月赖在椅子里,等着眼前的玫瑰花茶变凉。冯藤卓就坐在她背后,她也懒得讲一句话。

    冯藤卓望着眼前的甲板,思绪在那十幅画里周旋,他明白了画的涵义,重新勾起他三年前的回忆。

    从第一副开始想,笔触复杂,色彩斑斓艳丽的画面,浓墨重彩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绿树成荫的群山,还有蓝色的海港,金黄的沙滩,熙熙攘攘穿着各色华彩衣服的人群。这是个美丽的海港。和麝月认识并不在海港,很早他们就在36区相识,虽然是不同组织,但是也合作过很多次,彼此有很深的认识和了解。正因为如此,麝月才会在和自己交往的过程中,带自己来到她的出生地蔚蓝海港,这座传说中神秘的漂浮之岛。

    第二幅画地点在海岸口。船头先后站着两个年轻人,后面的年轻人手边有一个口袋,可以看见里面装满了古董字画和名贵的珠宝,站在稍前的年轻人却只带了一柄卷轴。那是自己和博克明被麝月邀请到海港参加古董交易会。口袋里装满古董字画和名贵的珠宝的年轻人是博克明,而另一个带着一柄卷轴画的就是冯藤卓。其实,那不是什么卷轴画,而是一份契约。

    第三幅明显是在一座山的山顶,无论是高山之上,还是半山腰,人气依旧不减,到处可以看见穿着华彩服饰的游山人群。山顶平台上摆满了地摊,上头放着各色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游客络绎不绝,气氛好不热闹。这是海港唯一一次在山顶举行的古董交易会,果然人气高涨,生意络绎不绝,那天,博克明几乎出手了所有带来的古董藏品。

    第四幅画面处于半山腰一片树林之内,一胖一瘦两人似乎正在谈话。胖些的人长了胡子,有了些年龄,他手拿一份长画卷一脸满意之色,似乎对画颇为称心。此处地点是半山腰的树林里,胖子是契约委托人,早在未到海港以前,他就发出了热情的邀请,请他们来蔚蓝海港走一朝。他说,如果来的话,会有丰厚的礼品,如果达成契约,将会用十八颗七色石作为酬劳。七色石,可以磨碎重铸的无价之宝,它的粉末一颗都能成为人们争抢的目标。没有犹豫便来了,甚至看到契约内容的时候,都没有丝毫考虑,契约便达成了。契约的内容是,替这个胖子盗取海港深幽潭内的权杖。

    第五幅看上去很奇怪,整个画面里只有两条分别从两边垂下来的链子。开始的时候冯藤卓也不明白到底这代表什么,但是,当他想起权杖的时候,他立刻明白了,其实,那原来是一条完整的锁链,之所以分垂两边,是因为链子当中的一环没有了,所以,它们分离了。当冯藤卓从深幽潭潭中的圆形石台上拔出权杖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柄权杖制作如此粗劣,虽然它有三十厘米的长度,直径也有七、八厘米,用钻石打造,并且浑身镶满了昂贵的稀有宝石,但是,它的外形和做工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形态只是类似权杖,其实更像一把榔头,权杖本身和镶嵌的宝石切割也很简单,感觉就是把一堆宝石一股脑儿全按了上去。所以,在当时,冯藤卓其实对这柄权杖不无嘲笑了一番,要不是契约的丰厚报酬,他真懒得去拿。可是,当他看见第六幅画和第七幅画的时候,他是彻底明白了,这第五幅的真实涵义。

    其实,冯藤卓从来就不相信老汉对画面的解释,或许他看懂了一半没看懂一半,又加了自己想想,还隐瞒了一些已经知道的。反正也所谓,第六幅,一共有六条平行线,把画面分割为七块矩形。这其中有三块矩形最前堆标注了一、二、三的数字。其中一和三号矩形用斜线仔细涂满,二号矩形则用三条波浪线随便填写了一下。其实可以做个假设,二号矩形使用曲线,曲线代表波纹,引申为水,那么这三条矩形就可以设定为地下水道,用黑色斜线涂满的部分的水道可以看做完全黑色,如果水道完全黑色一种可能是干涸,另一种可能则是污染。一、二号矩形全部被黑色覆盖,说明这里的水不能使用了。而二号矩形用三条波纹线表示,并未涂色,说明还可以使用,未被污染也肯定也不会干涸。另外空白的三处区域,可设定为未涉及区域,但是它离3号区域又如此近,随时都有可能被危及到。

    通过第六福画的提示,就可以很清楚推理出第七幅的含义。第七幅则用波浪线把画面分割为两块。上半部分用斜线填满,下半部分则被黄色的点沾满。黄色点占满自然是指沙子沙滩,那么沙子的对应自然是大海,所以用波纹分开,标示海浪打在沙滩上。大海的部分也被黑色斜线涂满,是因为蔚蓝海港这边大海完全变成了黑色,这个冯藤卓已经亲自证明过了,所以,第七幅画想表达这里的大海被污染了。

    当第六幅和第七幅画结合了,冯藤卓对于第五幅画的解释就更清晰了,锁链其实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整条锁链代表整个海港的生物链,因为缺失了一环,所以生物链断裂,造成整个海港的生态环境改变,向着恶劣地方向发展。尤为突出的部分就是原来清澈的淡水资源正在萎缩,原来蔚蓝的海港,变黑变丑。而这一切,全是由于权杖被拿走以后发生的。权杖对于整个海港的生态运作系统,起着重要的一个环节作用。冯藤卓想起麝月曾经对自己不经意说过的话,她说这个海港不是完全自然的,是有内部运作机制的,所以,权杖很有可能就是这其中重要的一个机制运作操作杆,并且是不可替代的操作杆,因为当它拔出时,那个原先插权杖的圆孔就会自动封闭了,想必后来也没有人再有能力打开它。

    当前七幅画被解析,那么第八幅画自然不用再多说了。一个女人,腰际扣着一根翠绿腰带,腰带中央则是一颗碧绿的宝石。控制于两只鸟之间,一身湿透。那便是改造的深幽潭,控制她的地方,便是原来权杖摆放的地方。她的腰带不是什么装饰物,而是为了固定她于此的绿固珠。因为麝月带冯藤卓入海港,所以,她将背负带着背叛的罪名,而无法脱罪,绿固珠就是为了控制她不能自己离开惩罚之地的控制之珠。

    当第九幅画展现的时候其实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凌乱的地面,有一枚粉碎的戒指、一本撕碎的书,还有很多竹简,散乱的掉在每一个角落。这很明显,表达了这个人很愤怒,砸烂了很多东西,但是也无法消除他的怒火。因为什么?权杖吗?

    最后第十幅画,水潭里的怪鸟。这幅画代表着亚兰深钢的入驻,它不单纯是亚兰深钢的广告意义,水潭里这只两只巨型怪鸟,更像是一种高傲的炫耀,炫耀着他的财富,无所不达的权利。

    冯藤卓起身,来到船尾栏杆处。他吹着咸湿的海风,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小岛已经看不到了,这里的海水蓝的如同宝石,被太阳晒得,泛着慵懒的暖光。他回身看一眼麝月,她懒懒躺在遮阳伞下背对着自己。他无害的笑了笑,又回身去海面寻找他的目标点。就算进入另一个季节,就算用动词修饰副词,就算没有繁华都会,就算宝石不再发出光芒,都无所谓,你在我身边就好,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