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这俩字念qi yu ,都是第二声)

    薛川与柳圣依自打离开柴禄村后,便再没有吃过一顿饭菜,柳圣依倒无所谓,看她那若无其事的神情便能猜到这对她应该毫无影响,但对于薛川而言,可就是要了老命的事了。

    尤其是在深山老林中东窜西窜,又被柳圣依一顿鞭打,薛川的体力可谓是消耗惨重,方才画画时还不怎么觉得,如今回过味来,便只觉得饥饿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走路都有些步态虚浮起来。

    薛川将那画师的作品放入怀中,揉了揉自己干瘪的肚皮,苦着脸道:“都是你太着急,出发前都没来得及准备干粮就被你催促着离去,弄得现在饿得头晕目眩。”

    “哟?这是要怪我的架势?”走在前方的柳圣依偏过头来,眉毛一竖:“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薛川心头一凛,咳了咳,严肃道:“都怪我考虑不周,出发前准备工作没有做足,落到这番处境实在是咎由自取。”

    “你知道就好。不过本姑娘心地善良,先带你去吃一顿好的,再做打算。”柳圣依豪气道。

    “谁来付账?”薛川没有思索其他,果断问道。

    “嗯?”柳圣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丝威胁的意味。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容许让一个女人来付账?不用说了,今晚这餐我包了!”薛川一脸不容置疑地说道。

    “嗯。”柳圣依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语调。

    薛川暗地里擦了擦冷汗,不由心道:“这女魔头,还真是不把我当人看了!”

    谁知柳圣依头也没回,便说道:“你是不是又在心里编排我呢?”

    薛川浑身一个激灵,连忙一溜小跑到柳圣依身旁,信誓旦旦道:“怎么可能!你在我心里宛若菩萨显世,跪地叩拜都来不及,怎么敢那般不敬?”

    柳圣依“哦?”了一声,用意有所指的语气笑道:“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自然!”薛川说起谎来毫不脸红。

    柳圣依没有继续搭话,而是轻声哼着小调,朝着珍草淡酒楼的位置走去。

    而她身后的薛川也是暗暗吃惊,明白了柳圣依一直对这城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才能在没有问过他的情况下就径直前往正确的目的地。

    “说起来,你的容颜如此秀丽脱俗,竟然没有在坊市内引起骚动,也是奇怪。”薛川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柳圣依步子未变,一边走一边道:“很简单,我想让他们看见我长什么样,他们眼中的我就是什么样。”

    薛川疑惑道:“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不能动用法术,否则会招致祸端吗?”

    “这不算是法术,”柳圣依的语气很是平静,“这对我而言是一种本能,就像你能当着一堆奇丑无比的女子的面,依旧能面带笑容地夸耀她们美若天仙一样,已经不算是术法了。”

    薛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后质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举的例子这么诡异?”

    “怎么,你对我举的例子有什么不满吗?”柳圣依淡淡地说道。

    薛川再次认怂:“没有没有,这个例子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俩人一边闲扯,便一边来到了酒楼门口,此时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是酒楼中依旧热闹无比,尤其是二楼宴厅,更是灯火通明。

    “你为什么选了个这么奇怪的酒楼?”柳圣依看见那硕大的招牌,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薛川无奈道:“你看看远处另外两家就明白了。”

    柳圣依果然抬眼望去,随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踏进了珍草淡酒楼的大门,同时口中冷冷道:“要是被我知晓是哪个王八蛋开了这几家酒楼,我会让他后悔出生。”

    薛川闻言,双眼一亮,赶忙上前几步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假的。”柳圣依应道。

    这个时候的薛川,忽然有了一种被人当狗耍了的错觉。

    为什么说是狗呢?就像小狗看见主人蹲下向它招手,同时手里紧紧攥着些什么,然后欢脱地蹦过去后,却看见主人摊开啥都没有的手,笑道:“上当啦!什么都没有!我刚刚就是骗你的!”

    这种感觉,对薛川而言,很不好。

    薛川与柳圣依上到二楼后,发现这酒楼的宴厅席位竟是多的吓人,即便是这种高峰期的余韵未过,竟是还留有几处席位。

    挑了一处还算不错的桌席后,柳圣依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朝着薛川道:“你去点餐。”

    待得薛川刚欲唤来一个伙计时,柳圣依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要是点的不好吃我就弄死你。”

    薛川虽然知晓她此言只是玩笑,仍旧是脊骨发寒,与那伙计对话起来都是战战兢兢,弄得对方不知所措。

    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三四叠佳肴便已上桌,又配上了档次不低的酒水,早就饥饿难耐的薛川自然是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薛川已经吃了半饱,这才发现柳圣依一直慵懒地看着酒楼窗外的夜景,并未品尝一口。

    薛川看见这场景,不由得有些心慌:“柳姑娘,你不会真的觉得这些饭菜不合口味,打算等我吃饱喝足后送我上路当一个饱死鬼吧?”

    柳圣依闻言哑然失笑,摆摆手道:“那些玩笑话你也信啊,我只不过是懒得用餐罢了,这些饭菜...对我而言也并无用处。”

    薛川又吞了一口饭,继续问道:“像你这种...这种能人异士,当真能做到食气而生吗?”

    “自然可以。”柳圣依微微一笑。

    薛川不禁有些咋舌:“真是难以置信。”

    “你难以置信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些算什么?”柳圣依摇摇头,“这天地江山,对你而言有太多未知,每一个都能让你瞠目结舌。”

    薛川被柳圣依这番话说得有些神往:“那,那那些古书中写的奇闻异事都是真的吗?像狐妖啊,道士啊,都是真的?为何我从未见过?”

    柳圣依端起酒杯,轻酌一口,有些怅然道:“你没见过,就不是真的?这太黎皇朝当朝天子,你可见过?文武百官,你又可见过?你难道要说他们都不是真的?”

    “但凡传说,都是有着一部分真实的内容,只不过被人们添油加醋,这才失去了本来的面貌,以至于无人相信罢了。”柳圣依叹道。

    “既然如此,柳姑娘你能否说说你的见闻?”薛川忍不住请求道。

    “我的见闻?”柳圣依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听了之后会做噩梦。”

    薛川有些失望,明白柳圣依这是不愿提起过去,便埋头吃起了美食。

    柳圣依见此也不再多言,而是百无聊赖地观察起了四周。

    忽然,薛川的脚被柳圣依踢了一下,困惑地抬起头,却见到柳圣依正看着他们左边不远处的一桌人,手指不着痕迹地一指。

    薛川见状,也是顺着柳圣依所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看见那一桌正坐着氛围诡异的四个人。

    那四人中,一人戴着斗笠,全身都包裹在厚实的黑袍下,正面对另外三人而坐。

    在斗笠男子对面,正有两名气势逼人的壮汉,一左一右地坐在一名十来岁的少女身旁。那少女双手背于身后,神色看起来很是不情不愿。

    薛川脑内灵光一闪,几乎是在片刻就将那三人与今日在客房内听到的三个脚步声联系了起来。

    “怎么,他们有什么问题么?”薛川回过头来,看着柳圣依道。

    柳圣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我猜的没错,明日夜半时分,就是此城劫难降临之时。”

    薛川闻言一震:“此话怎讲?”

    “那个女子,身份不简单,应当背后有实力强悍的存在扶持,可是那两个蠢货明显没有考虑这么多,便犯了忌讳,招惹了那强悍存在的怒火。”柳圣依有些轻蔑道。

    薛川听得柳圣依这一番话,初时也是不解其意,然而思索片刻就明白了柳圣依的意思。

    “你是说,那少女背景深厚,那两个壮汉则掳掠了她,所以那少女身后的势力会找上门来?”薛川低声问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柳圣依不可否置道。

    薛川皱起了眉头:“可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莫非你认识那个少女不成?”

    柳圣依轻轻一笑:“如何不认得?她的名字可有些来头。”

    薛川不解道:“那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鵸鸆。”柳圣依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

    薛川一愣,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瞳孔一缩:“翼望鵸鸆?!”

    柳圣依有些诧异地看了薛川一眼:“想不到你还有些见识,不错,正是翼望山的鵸鸆一族,不过只是个年纪尚小的幼崽罢了。”

    听到柳圣依这番话,薛川心脏狠狠一跳,看向那一桌人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惊异。

    鵸鸆是什么来头?相传古有翼望山,山中有神鸟,名为鵸鸆,三首六尾,烹后而食之可辟邪祟,不受梦魇苦扰。

    而据柳圣依所说,那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女,却正是那鵸鸆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