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颜府,季清歌同帝瑾轩坐上了马车。听着车外传来的燃放爆竹的声响,就令她感到了无比心烦。

    伸手掀开车窗的布帘,透过叶府敞开的朱漆大门。她看到了摇曳的烛光,以及代替她跪在灵柩前的墨雅。

    只见墨雅低着头,跟跪在她对面的季清灵比起来,显得卑微许多。

    而那发疯了一般撒泼的君馨兰,仍然是披散着她那头鸟巢般的长发。伸手拍打着灵柩……

    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停放季墨初灵柩的叶府,也渐渐淡出季清歌视线之外了。

    夜幕下,无数烟火绽放于景宁街上空,将那一片繁华之地,照的亮如白昼。

    自虞太尉府在正月初一被查抄以来,景宁街就成了备受人关注的场所。那些门阀大族们能放低姿态,前去参加季墨初的葬礼,也仅因为燕王即将要被立为皇太子了。

    可抱着那样儿想法的人,并不包括司空俊峰父子。

    特别是司空幽怜,他本就是因为担心冷i雪她们,会暗中害季清歌,才过来的。却没成想,那个被皇上叫进了大玥宫的人,还是早他一步接走了季清歌。

    先前在叶府后院儿的假山背后所见到的一切,司空幽怜都缄默其口,未跟任何人透露。

    连他的贴身随从马蒙吉跟冯若玖,他都未跟他们提起。

    半个时辰之后,司空幽怜用了晚膳,回到了司空将军府。他走进了卧房外侧的温泉浴池,将去叶府时穿过的华服等衣物如数褪去,扬手丢在了浴池旁的平台上。

    温泉浴池内,弥漫着丝丝药香气息。

    司空幽怜轻轻嗅了嗅,不觉剑眉轻扬了。这是他在私下里,经过了千辛万苦的打听之后。才得知的季清歌为萧王殿下所配制的,沐浴专用药粉的配方。

    试用过一次之后,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药香,以及泡澡后能使全身毛孔都舒展开的舒畅感,便让司空幽怜对这种药粉爱不释手了。

    他拿着巾帕,悠哉游哉的为自个儿擦拭着身子。沐浴时,他并不爱跟前有人伺候着。特别是在今晚……

    尽管那个女子在萧王殿下身边,不会有凶险。因为无论如何,那个萧王都会想方设法的护着她周全。

    今日,杜雪锵曾经问他,“司空老弟,若是你是萧王殿下,会这般不计后果的杀了季墨初吗?”

    司空幽怜冷着眉目,未作回答。

    以他的心性,他才不会当面杀季墨初。而是会和燕王对待叶侍郎夫妇那样,让季墨初离奇的死亡。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传入浴室,让司空幽怜一听,狠狠挑起剑眉,问道:“说!”

    “吱呀。”

    身着黑衣的男子,司空幽怜的贴身随从马蒙吉,一脸惶恐的走进了温泉浴池旁。颤声说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司空幽怜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抓起浴池平台上搁放的酒壶,砸向马蒙吉。暗金色酒壶被砸落在地,发出了“叮”的刺耳声响。

    瞧着地上的酒壶,马蒙吉俯身捡起后,才轻声说道:“公子,你都舍不得碰她一根儿发丝的萧王妃,在灵堂前昏倒了。”

    “唔。”

    淡淡的应了声儿后,司空幽怜继续拿巾帕擦拭着身子。

    马蒙吉接过司空幽怜手中的巾帕,一边为他擦背,一边感叹道:“公子。小的听杜雪锵的随从说啊,他这会子……已经潜进萧王妃歇息的那间卧房了。”

    “在哪儿?”

    尽管知道马蒙吉口中的萧王妃,只是被易容后的某女子。可司空幽怜却还是没忍住某些情绪,低低的问了声儿。

    “萧王妃在杜府对面的府邸,君氏的卧房中。”

    跟了司空幽怜多年的贴身随从马蒙吉,自是明白他家公子对萧王妃的一片深情的。无论在皇城,还是在西山迷谷,甚至是在俨城……

    每次萧王妃有难,只要萧王殿下不在她身边。最先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必然是他家公子。

    他家公子没少在暗中护着萧王妃,却在大庭广众之上,又与她保持着必要的疏离感。

    但只要萧王妃一有难,他家公子就跑的比谁都快。

    为了萧王妃,他家公子不惜警告杜雪锵,让对方好自为之。为了萧王妃,他家公子愿意拱手付出一切,只为了换取燕王殿下不再追究萧王妃的责任。

    马蒙吉唇角弯起一抹酸涩的笑意,说道:“公子。小的跟了你多年,从来没见你对哪位女子上心过,除了萧王妃。

    今日,只要公子一句话。小的就是去把杜雪锵杀了,也把萧王妃给你抢回来,送到你身边。”

    “好。”

    司空幽怜答应的异常干脆,浅浅的一眯桃花眼,告诉马蒙吉道:“你若把萧王妃抢来了,本公子今晚就迎娶她当司空少将军夫人。

    你看,要不要提前给萧王殿下发张请柬?”

    马蒙吉吓的双腿抖如筛糠,一脸惶恐的道:“若是……请了那活阎王。还请公子亲手送我上路,我可不想跟季墨初那样儿,被软剑勒死。”

    “横竖都是死,还挑个死法不成?”

    瞧着面色惨白的马蒙吉,便让司空幽怜不禁噗嗤一笑。调侃马蒙吉道:“我说,你跟本公子在北疆征战那会儿,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啊。

    怎地这一凯旋回朝,你就这般软弱不堪了呢?”

    “公子,我……”

    “你怎地了,你。”

    司空幽怜狡黠一笑,伸手指向摆放在浴池边儿,木桌上的酒壶。待马蒙吉为他斟酒递给他之后,才道:

    “既然你也不敢招惹那活阎王,本公子也只好借酒浇愁,聊以抚慰自个儿思念美人之心了。”

    马蒙吉眼底闪过一丝诡异,退回了温泉浴池。

    两日之后,有个美好的故事,在皇城传开了。

    那就是杜府的杜雪锵,如何的色i胆i包天,居然敢趁萧王妃在卧房歇息之机,欲行不i轨之事。

    好在司空将军府的一随从发现及时,领着两位姿i色出众的婢女,前去君氏卧房,把萧王妃换了出来……

    这件英雄救美的好事,自是也传入了季清歌本人耳中。她听后,难免在私下里跟帝瑾轩埋怨道:

    “那为了救墨雅,却让司空将军府的两位婢女,被杜雪锵祸害了。多难受啊。”

    “觉得难受,就还五两银子给司空少将军的随从。听颜风行说,那两位‘婢女’,原本就是司空幽怜的随从,花五两银子从咏畅院带去的。”

    帝瑾轩薄唇挑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眼神复杂的注视着季清歌。说道:“本王很庆幸,被本王带走的女子,是真正的萧王妃清歌,而非墨雅。”

    “该感到庆幸的人,应该是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