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季清歌在帝瑾轩离开客栈后,才拎着木质药箱出门,坐马车赶到了颜氏药铺。

    刚下马车,季清歌就见到了药铺外排着长队等着领药的患者们。男子们与妇人们分开排队,并没有谁争抢。

    季清歌从容走进药铺中,跟正忙的不亦乐乎的吴郎中,还有药铺的掌柜的打了个招呼后。便站在柜台前接过顾客递上来的药方,开始抓药。

    人参、紫苏叶……

    几乎只是淡淡的扫视一下药方上的字迹,她就能瞬间记下。在对药物名称的熟悉度上,她也对自个儿感到挺满意的。

    只见一位妇人站在掌柜的眼前,对正伸手撑着眼镜儿的药铺掌柜的说道“老身听说药铺来了位女郎中,扎针的手法极为娴熟,就特意来……”

    掌柜的抬眼看向季清歌,轻声告诉妇人道

    “你昨儿个来的时候,季姑娘不在。今儿个运气不错,她来了。你有甚事,不妨同她讲。”

    妇人感激的朝药铺掌柜的点了点头,对蒙着白色面纱的季清歌说道“季姑娘……”

    季清歌拿纸包了药后,又拿了根细丝线捆绑好,才将其交付给顾客。

    随即看向妇人,温和的道“大娘?”

    “季姑娘,是这样的。”妇人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面露难色,道

    “我有个远房亲戚,她家的一位老太太在院子里,不慎摔伤了脚。听说颜氏药铺新来了个女郎中,扎针手法好娴熟的。就想劳烦姑娘帮忙去瞧瞧。”

    给诊治下。

    正在一旁开药方的吴郎中听了后,告诉季清歌道“若是季姑娘不大方便,那老夫就前去老太太家中,为她瞧瞧。”

    这冰天雪地的,她如何能让一个年过四旬的人,代替她去呢?

    眼底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季清歌抬眼看向吴郎中,道“多谢吴前辈关心,我去就是了。”

    季清歌将妇人递上来的一锭银子还给了妇人,轻声道“大娘。这是义诊,不收诊金的。”

    言罢,季清歌问了妇人地址后,就拎着药箱走出了药铺的大门。

    屋外芦花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刺骨寒风直往季清歌领子里钻。她伸手将狐狸风雪帽往下拉了拉,轻轻一咬牙,就往城北古巷走去了。

    她想,与其焦急的在风雪中等候着马车,倒不如雪中漫步,权当健身了。

    其实也不是那样,是因为她从药铺出来后,就根本没看到任何拉乘客的马车。步行,也是无奈之举。

    季清歌拎着药箱,一路踩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响。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来到城北的一处弯弯曲曲的古巷附近。

    走到古巷的入口处,季清歌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前方看去。想寻找妇人所说的老槐树,因为患者的家,就在老槐树附近。

    很快,季清歌就见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棵大的老槐树,被白雪装饰成了玉树。

    穿着鹿皮靴踩在铺了厚厚雪毯的青古板路上,季清歌连其他行人的脚印儿,也没发现多少。心想这块儿的人还真是畏寒,天儿一冷就不怎么出门了。

    所以她每路过一处房屋,看到的都是为皑皑白雪所覆盖的青砖黛瓦的房屋,以及紧闭的朱漆大门……

    季清歌轻灵的身姿在古巷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老槐树边的低矮小宅院外。

    一阵震耳欲聋的犬吠声,从门内传出,令季清歌微微挑了挑眉。心想古代又不兴打狂犬疫苗,得拿样儿东西唬一唬那狗才行。

    若是放养的,就得好生防备。

    假如是拴了铁链的,那它也暂时不好伤人,倒也不必考虑了。

    她站在门外,抬手敲门三声。

    “咚、咚、咚。”

    只听到屋内有位妇人应了声儿,“就来了。”

    紧闭的朱漆大门被打开,季清歌拎着药箱,对开门的妇人行礼道“大娘。我是颜氏药铺的季姑娘,听一位大娘说,这一块儿有位婆婆不慎扭伤了脚,特来瞧瞧她老人家。”

    妇人看着蒙了白色面纱的季清歌,怔了半晌,才自觉有些失礼的道“姑娘,季姑娘!这么冷的天儿,也真是够难为你的了,还劳烦姑娘亲自跑这么一趟。”

    言罢,妇人拱手施礼,一脸笑意的道“请进。”

    季清歌拎着药箱,优雅的走进了小宅院中。只见核桃树下有个木制的棚子,里面关了条大黑犬,凶神恶煞的,像极了饿狼。

    跟在妇人身后,季清歌走进了大厅里。

    只见妇人沏茶后,递了她一杯。随即看向半掩着的一间房门,问道“汐明,一会儿把我炒好的瓜子端来,还有你茶桌上的核桃,也拿出来放木桌上。

    我这会子领着姑娘去给你祖母瞧病,你一会儿记得出来加点木炭在火盆里。”

    “是,伯母。”

    虽然只道了简单的几个字,却是让季清歌听了后,令她的五脏六腑都舒坦了。那声音极富磁性,还透露着一股儒雅的气息,自是与她家帝债主爷的声音不太一样的。

    是典型的温和暖男的声音。

    季清歌拎着药箱,跟妇人走进了一处卧房里。

    卧房大约只有大厅的四分之一大,房内只有张两条板凳支起的木板床。床|上躺了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她眼角流着泪……

    季清歌见老太太蜷曲着身子,冻的直打哆嗦。

    便伸手帮老太太掖了掖被子,只觉棉被冰冷的紧,仿佛能拧的出水来。季清歌不觉皱眉,问道“老太太本就生病了,还盖着湿的被褥,会患风湿的。”

    “哎呦,姑娘。”

    妇人斜睨了季清歌一眼,在她为老太太扎针时,就一眼瞥见了她手上的玉镯子。心下也寻思着,眼前这姑娘虽然蒙着面儿吧,可也是看着眉清目秀的,很是标致。

    真真儿的一个美人儿坯子。

    若说寻郎中呢,她还真未必要请个姑娘来。其实妇人就是听她的远房亲戚说了,颜氏药铺去了位女郎中,本事了得。

    扎针的手法好娴熟都不说了,关键说话也轻言细语的,很是知书达理。

    看上去,应该是位富家千金。

    季清歌拿着丝帕,为老太太擦拭着眼角的泪滴,道“您放宽心,扎两针就好了。”

    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和煦春风般的笑意。感觉这姑娘的双手冰冷,言语却令人感到了温暖。

    “坐。”老太太说着,便伸手指了指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