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成笑兄妹李闲直接来到孙凌的病房。

    除了平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孙凌外房间里还有四个人。

    司徒铭坐在孙凌床边为他检视全身彭翎睁大着眼睛坐在一边看着司徒铭的动作。厉天抱着剑坐在窗前如同雕塑。

    司徒贝贝就坐在厉天边上正拿着把汤匙缓缓地搅拌碗里浓浓的药。见李闲到来司徒贝贝抬起头嫣然一笑。她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但相信他一定知道。

    李闲也呵呵笑了笑走上前去注视着药碗眼里流露出些许难过之意来。

    “这场战斗本不该把你们两人卷在里面的。”李闲低声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下去。

    事实上这句话就已经说得太多了厉天不悦道:“你在说什么废话?你认为我们明明和你在一起却还会任你去厮杀而不理不睬么?”

    李闲尴尬地笑笑道:“只是心里难过。我宁可徐弈这一枪是冲着我来的。”

    厉天叹道:“徐弈是不会动你的否则无法向江乘风交代。”

    “现在想起来徐弈选择了孙小子大有深意。”李闲微叹道:“孙小子的家业在扬州在没有其他要事的情况下是不会离开扬州的。而在这场战后扬州城内的形势若有他这么一个高手掺合其中会让徐弈的此后的行动多出很多顾忌。”

    厉天沉默良久道:“不用把他看得神乎其神。他动不了我又不能动你当时他也不清楚秦淮的重要性除了选择小凌还能有谁?”

    李闲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吧。”转头对彭翎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自孙凌受伤以来李闲这是第三次向彭翎道歉但前两次都碰了一鼻子灰。此时眼见孙凌康复有望再次向她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不怪你。”彭翎破天荒地开口了:“这场战从最初的谋划到开战之前我都跟在你们身边自以为能见证一场旷世难逢的盛事目睹重阳教的重要转折说来好笑唯一的原因是为了回家后可以对父母夸口而已。”彭翎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只是我从没有想过真会有人死有人奄奄一息地被抬回来。原来我眼中的一切都太过简单。现在想来。那样的大

    战里有人死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运气不好被抬回来的恰好是他而已。你不用向我道歉我真正想骂的只是这个所谓的江湖。”

    李闲心中苦笑。数日之间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迅成长起来言语里已经多出了沧桑的味道。

    可是李闲还是更喜欢初见她时那无邪的笑容、喜欢看当别人夸她美貌时她的那副得意。但如今再也见不到了。这个江湖的血可以浇灭任何天真的眼神在无暇的容颜上刻下无奈的伤痕。

    不知不觉中李闲望向司徒贝贝司徒贝贝也正望着他。

    萧如非的血也把司徒贝贝的活泼任性洗得所剩无几。曾经的嬉笑怒骂在如今想来都是些苍白无力地回忆。唯一触目惊心的依然是铺天盖地的血光和身上心上留下的一道道伤疤还有那沉得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背负。

    司徒铭最后检视一遍孙凌的断筋终于轻吁一口气道:“基本没有问题药已经开始生效了。”

    李闲点头道:“司徒先生的本事大家是完全信得过的。”

    司徒铭淡然一笑道:“彭姑娘告诉我在扬州时大家就曾请人为他施救结果却被那个大夫判为已死之人。”

    李闲苦笑道:“确有此事那庸医被铁面一怒杀了。”

    “我提这事不是想彰显自己的本事。”司徒铭轻叹一声道:“而是想说孙赛邈此人我是认得的三十年前我刚出道之时还曾向他讨教过不少司题。若单论医道他并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

    众人齐齐讶然连厉天都不能置信地望向司徒铭。在他看来那个庸医根本无法与司徒铭相提并论可偏偏素有傲名的司徒铭却坦承此人并不比自己差多少甚至还向他请教过。

    看出众人的惊讶司徒铭笑了笑道:“对凡人的疑难杂症他是药到病除;但有高深武学为背景的伤病他却并不在行。但是孙大侠当时未死他肯定是明白的。”

    李闲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知道自己治不了于是撒了个谎想推卸责任不料却把命送了。”司徒铭喟然道:“你们不用鄙夷他他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彭翎怒道:“怎么还算不错?人说医者父母心就算治不了也该尽力一试岂有为了保全名声就骗人的道理?”

    “医者父母心?全是狗屁!”司徒铭冷冷地道:“比起世上那些明明知道治不好却收了高额诊金最后病人一命呜呼后他还表现得遗憾不已的大夫这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此前从未接触了医者的世界原本对那个世界都充满着景仰岂料从天下医者翘楚的司徒铭嘴里说出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李闲苦笑道:“司徒先生你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起码你这个医者确实是父母心绝非狗屁。”

    司徒铭失笑道:“我杀起人来比救人快得多了。你说我是不是父母心?”

    众人哑口无言。司徒铭正色道:“但是我却不会欺诈病人不会盘剥诊金也不会见死不救。当年重阳鼎盛之时曾有不少正派子弟放下老脸来求我治病我也一样把他医得妥妥帖帖。不过……被我自己打得重伤的人另当别论。”

    众人肃然起敬。只有司徒贝贝还在搅拌着药对司徒铭的话充耳不闻。自从她老爹开口说话起她就知道了老爹要说些什么他是在借机向众人解释重阳教的理念。

    事实上那或许只是司徒铭个人的理念。

    司徒铭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也都把握到了他特意说这些东西的意思那当然不是在把自己吹嘘一番而已。

    李闲长叹一声道:“司徒先生我明白的。自从在微山湖上与秦淮彭雄两人谈过一次之后我就明白了。你放心神教的路我会跟着走下去的无论成败。”

    司徒铭点点头不再言语。

    李闲却忽然问道:“司徒先生你这有没有回梦丹的解药?”

    司徒铭怔了怔从怀里取出两个小瓶道:“一瓶是暂时性的控制一瓶是永久性的解除。”

    “要那瓶永久的。”李闲接过解药对着司徒贝贝笑了笑道:“玉兔儿药捣完了没有?我们再去看看如烟。”

    司徒贝贝把药扔到一边冷哼道:“人家一点都不欢迎我叫我过去干什么?”

    李闲嘻嘻一笑道:“等我喂她吃了药她不欢迎的人就换成我啦!”

    两人再次来到如烟门前门依然没关但里面的景象却变了。

    如烟静静地坐在窗前前方的小几上摆着精美的古琴。夕阳的余晖透过薄雾从窗子轻轻的照进来琴弦上闪动着奇异的光泽映照得如烟的白衣金光闪烁平添一种神圣的美。

    司徒贝贝有点呆呆地望着如烟从见到她第一眼起都没有这么注意过原来她竟是这么美的。与楚梦或她司徒贝贝不同的是这个美女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娇柔惹人爱怜无限。

    或许只有当她捧琴而坐时司徒贝贝才能感受到她的出众那是乐者与乐者之间的相惜没有任何理由可言。

    当如烟拨响第一个音司徒贝贝就不动了。玉笛横于唇边竟是无论如何也吹不下去。

    李闲有点奇怪地看了司徒贝贝一眼司徒贝贝感应到目光的注视如梦初醒竟把玉笛移了开来。

    “这是生命的奉献。”司徒贝贝有点失落地道:“一个人对琴道的追求到了这个地步纵使她目前的水准也只与我类似与娘尚有差距但是这份追求就足以让天下所有乐者黯

    然失色。”

    李闲点点头望向如烟的背影时尽是敬意:“我知道。……所以当时我才忍不住地想勾引她……哎哟!先别打我听我说这样的女子陷身于那个组织的阴谋中实在令人惋惜怎样?想不想帮她一把?”

    司徒贝贝点点头玉笛轻轻奏响。

    如烟的背影微不可察地轻震了一下琴声顿止。

    “这就是贝贝姑娘的笛声吗?”如烟旋风般转过身来美目里尽是欣喜:“我不要什么奖了只要贝贝姑娘能常来和我聊聊天。”

    李闲苦笑道:“你看吧药还没吃她就改了欢迎对象。”

    如烟脸色微变道:“什么药?”

    李闲微微一笑取出了小瓶低声道:“我知道你只需要一种药。”

    如烟脸上血色尽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直到撞上了桌子才停了下来脸上尽是不信之色却又隐隐透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