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一轮清晰的明月,独自悬挂高空,

    却见一道身影自儒园疾驰出來,渐渐沒入黑夜之中,正是秦川的心魔化身,此刻完成了该探查的事情,便屏息脱离儒园密切监视的范围,

    许久之后,方才在某处屋顶之上停了下來,

    长长叹了口气,

    此刻正道大会,居然汇集了所有叫得上名的宗门教派,而且前來商议的,无一不是颇具声名之人,就连,三大正道中,素來鲜少问世的几个隐居老人,也都一一出现了,别的不说,玉虚子的实力,自己便很清楚,

    “不过,叶家居然沒有人來,”

    淡淡自语了一声,秦川忽觉几分暖意,

    这般大事,叶家不派人來,必然便是叶秋奇传达的旨意,虽不知叶秋奇如何镇住家中那些迂腐的长老前辈,但这份情谊,秦川却是铭记于心,

    只不过,少了一个叶家,根本造不成丝毫影响,

    方才儒园夫子殿中的正道大会,因为顾及几位隐世高人,担心自己的行踪被发现,故也不敢放肆地窥探,仅仅,只探得了对方究竟集合了哪些人马,但能在此时守卫森严的儒园,探得这一份情报,便已经实属不易了,

    “看來,必须马上返回青冥山,正道如此浩大的声势,不管要对付暗黑门还是圣巫教,都必须提早预防,否则,不堪设想,”

    眉目一沉,秦川不由咬了咬唇,

    此时已不在儒园的范围之内,也不怕被人察觉了,秦川松了松神,忽而目光一瞥,下方街巷的正对面,居然便是上官家的府邸,

    “呼……”

    叹了一声,心中一软,却还是决定去看上一看,

    星月朗朗,如若万里晴空,

    这般晴朗的夜色,极其少见,就连待在屋中调养伤势的上官瑶,也忍不住出了屋來,在后院一假山凉亭之间,赏月吹风,

    只不过,思绪早已飘了很远,

    依旧一袭胜雪白衣,一尘不染,清澈的双眸凌厉而有神,拒人于千里之外,浑身气息,显得无比高深莫测,看样子,内伤已经痊愈,外伤也接近无碍了,唯独,内心的创伤……

    “……”

    突然,只见上官瑶双眉一蹙,似乎察觉了什么,

    “糟糕,”

    秦川暗道一声不妙,

    ……

    “小小几岁了,”

    此刻苏府之中,张灯结彩,在那后院内堂,苏权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也未招待外人,除了一家四口之外,便只邀请了秦川夫妻倆,

    阿罗叶将苏小小抱在怀中,喜意满满,对这可人的小姑娘自也是喜爱得紧,苏家面前,不见圣巫教主的满腹心计与狠戾,只觉是个质朴烂漫的西疆姑娘,一时间,倒也包括苏小妍在内,一家人都对阿罗叶产生了几分好感,

    外面可怕的传言,倒像是讹传的了,

    “秦小侄何时成了婚,这份贺礼苏某倒是该补上了,”

    只听苏权笑道,也不觉秦川是外面传言的那般凶戾,相反,在这苏家之内,只有谦逊与和气,或许,这才是秦川本來的面目,

    闻言,秦川笑了笑,

    弄了弄一旁小姑娘的脸蛋,颇有几分意味地与阿罗叶对视了一眼,那时的婚礼,却也有些诡异,谁,又会料到今日这般结果呢,

    沒有在此问題上过多纠结,秦川转而问道:

    “不知小妍与叶家的婚事,又定在了何时,伯父这般提醒,我与阿罗,确也该准备好贺礼了,”

    随即,苏小妍俏脸一红,

    苏权与苏母对视了一眼,笑道:“叶家小子最近外出办事,想來也就年内了吧,说起來,还得亏了秦小侄当初帮我走那一趟了,”

    当然,当初送信的,是西疆人临玉,但修真间事,苏权自然也知晓几分,早也得知了临玉便是秦川的消息,不过这家宴之中,他却也沒有提起半分,只如寻常的一次家宴,谁也沒有说道别的话題,

    秦川畅快一笑,扬了苏小妍一眼,

    忽而,却是眉目一沉,仅一瞬间,倒也恢复了笑容,

    “伯父伯母,秦川眼下还有事情处理,就不过多叨扰了,”

    一下立起身來,拱了拱手,此刻苏小妍也是面色一变,明显察觉到几股气息正往苏家而來,秦川此刻辞去,不必想便是怕拖累了苏家,

    然而,苏权似乎并不以为意,

    “你去吧,有空常來,切记,做错事不要紧,但莫要一错再错,”

    “秦川铭记,”

    秦川重重点了点头,这番话,上次逃亡之时,也曾从这长辈口中听过,不由心下一暖,拍了拍阿罗叶的肩膀,轻声说道:

    “走了,”

    “哦,”

    阿罗叶默默点了点头,几分不舍地将怀中的苏小小放了下來,似乎在这般和谐静谧的晚宴之中,她也快要忘记了眼下紧迫的局势,忘记了烦恼与忧愁,或许,每一个人一生追求的,便是这短短的一段时光,

    秦川,又何尝不是,

    ……

    夜空,

    原本的晴朗,似乎一瞬间,便不复存在,

    乌云翻滚,暗流涌动,先前还有几分惬意的凉风,一下变得凌厉起來,狂风呼啸,席卷众生,空气之中,已然夹杂了点点湿润,

    “铛……”

    一声剑鸣,只见一把真元凝出的玄剑,深深刺入一块岩石之中,

    上官瑶身影疾至,却是目光一疑,方才分明察觉到了秦川的气息,可是为何突然之间便消失了踪迹,而且,空气之中,竟被一股诡异的气息所充斥,

    中计了,

    霎时,上官瑶面色一变,

    “不要紧张,”

    忽而,身后传來一句低沉中带着邪魅的话语,上官瑶猛然回过身來,却见一股黑雾缓缓升起,眨眼之间便凝成了人形,浓郁的阴气,极度压迫着心神,若是换成普通人來,恐怕一息不到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鬼术,

    “是你,”

    上官瑶一句沉声,眸中闪出一抹厉光,

    毫无疑问,那來自鬼谷神秘莫测的鬼魅人,此刻又在这里出现了,却不知,这一次,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有把握无声无息在这京州城内将我诛杀么,”

    鬼看着上官瑶渐渐汇聚的真元,竟是淡淡笑了一声,仿佛沒有半分忌惮,又仿佛,对上官瑶并沒有丝毫的敌意,只见他微微举起一只手,忽然抛出一件物品,而后被上官瑶牢牢握于手中,

    “我有一朋友,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他人在何处,”

    上官瑶冷冷问道,话语之中,却不由多了几分急切,

    自己手中紧紧握住的,正是那个玉瓶,那个,自己默默藏了数年,一直未曾与他说起的玉瓶,沒想到,终于,被他知晓了么,

    “他想见你自会出现,不想见,你万般追寻也是无用,”

    “……”

    默然,

    四周环视了一眼,确实再也察觉不到秦川的气息,上官瑶似乎舒了口气,再度扬了鬼一眼,最终,无奈地转身离去,

    万般追寻,也是无用么,

    数里之外,一座楼顶上,

    凌冽的狂风呼呼吹着,拂起两个人发梢,渐渐显得有些湿润,天际,已是乌云密布,昏暗漆黑,隐隐几分风雨飘摇之感,

    “你这回來京州作甚,”

    秦川看了身旁的zi衣少年一眼,问道,

    方才,正是自己察觉了鬼的气息,不慎异动了一下,又被上官瑶发现,不过,鬼术的奇妙,倒也替自己将气息掩盖了去,最终才沒有被上官瑶察觉,只是不知,这鬼为何这种时候出现在京州,

    “我在北炎取了一点东西,被他们追到此处來了,”

    鬼应道,却仿佛,拿的是他自家东西……

    “嘿,原來他们搜查的人,是你,”

    秦川笑了笑,凭着鬼的修为,还有神秘莫测的鬼术,要在北炎进出也确实是易如反掌,只不过,去北炎“取”人家的东西作甚,

    忽而,鬼偏过头來,却是颇有沉重,

    顿时,秦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只听鬼叹了一声,说道:

    “冥教,盯上了我鬼谷之宝,疚疯,”

    秦川默然,

    “师父与君魔炎打了一架,幸得无尘前辈出手相助,方才未让他得逞,不过师父也因此受了重伤,我到北炎,便是取点必须的药材器物,谁知他们竟一直追到了这里,对了,无尘前辈已经知晓你的事迹,但恐怕暂时无暇顾你,”

    “我知道了,”

    沉默了许久,秦川淡淡应道,

    近年來冥教的目的,据自己所得的信息,似乎渐渐快要水落石出了,柳沉烟的所谓“裂天破地”,魂殇前辈的“疚疯”,都受到了冥教的注目,

    此时來看,那时潜入西疆欲图星宿劫的神秘人,定然也是出自冥教,他们,四处搜集这上古八大圣物,究竟为了什么目的,

    隐隐中,秦川忽然觉得,暗黑门亦或是圣巫教,都算不得什么了,

    真正可怕的,是这不知所图的冥教,

    “但愿,这是错觉,”

    心中一念,秦川稍稍定了定神,毕竟,上古圣物之名,也只存在传说之中,自己,不也久久探不得星宿劫之秘么,

    良久,

    秦川忽然立起身來,拍了拍鬼的肩膀,

    “你且先去吧,魂殇前辈伤势要紧,你的这几条尾巴,便由我來替你解决,”

    “你处理得來么,”

    闻言,鬼稍作思考,却是这般问道,秦川此刻面临的局势,他也十分清楚,中原正道如此浩大的声势,换做谁,都不敢小觑,

    秦川此言,多少有些勉强,

    然而,秦川却是笑了一笑,转而散出真元,迎上了不远处疾驰而來的几股气息,正是北炎,那几个追踪鬼的弟子,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