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

    阿罗叶托着下巴,静静坐在一块巨石之上,道出了那新刻上的两字,

    天边夕阳,晚霞尽染,

    倏尔,嫣然一笑,

    秦川离的,不是她;恨的,也不是她,如此,她又何需落魄呢,而且,自己定能解去秦川心中的“离恨”,因为,他与自己,本就是夫妻,

    夫妻,

    “你何时來的,”

    片刻,自那离恨天中,一股刺眼的光芒闪过,听得一句语气温和的问候,便见秦川一袭枫红道袍,缓缓行了出來,眉宇之间,三日前还充满的愁绪,竟是早已消失不见,嘴角微微扬起,显得坚毅而淡然,

    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这,正是阿罗叶初识时的秦川,

    “知道你出关,刚來,”

    阿罗叶轻声应道,却是又一次欺瞒了秦川,这一日,她从朝霞辉耀之时便已在此等候了,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日暮黄昏,

    二人衣上的枫红,霞光下辉映着,

    “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秦川淡淡一笑,行至阿罗叶的身旁,轻轻揽上她的双肩,二人缓步行着,朝山下寝居之处一步步走去,只有,夫妻间的和睦,

    “儒园在召集各门,好像在商议着什么,”

    阿罗叶任由秦川揽着,满心欢喜,

    这几日发生之事,包括之前暗黑门突然撤去之故、圣巫教的一举一动、还有青冥山上近日來的繁杂琐事,阿罗叶均一一告诉了秦川,与曾经在仙云岭上之时一般,滔滔不绝地讲着,

    不过这一回,倒是沒有隐瞒,

    而秦川,不言不语,只是静静聆听着阿罗叶的讲述,不知不觉,便已走到了新建的寝居之外,不由面色一怔,随即轻笑起來,

    仍然依山傍水,花香清流,

    一座西疆风格的吊脚楼,与那仙云岭上一模一样,就连周围的树木山石,明显也是按照旧址依样建造,一切,都于当初新婚时的那座新房一般,却让秦川不禁产生错觉,回到了当初,

    只不过,此刻的心境,却与那时不同,

    “那幅画可以拿去了,我一直便不喜欢,”

    推开房门,秦川心中一哂,屋中,自然也是一般,沒有任何的变化,忽而指了指墙上那副泼墨山水图,转身对阿罗叶说道,

    “你早又不说,”

    阿罗叶嘟囔一句,也不再怕秦川会生气,

    以前,就算秦川不喜,也不会说,此刻,却是不同了,

    闻言,秦川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阿罗叶会这般与自己说话,不过很快,笑了一声,却是坐到了床榻之上,这,才应该是夫妻间的言语,

    而不是,假婚的男女,

    “三族族卫我皆已调來,只留了罗狼一众留守西疆,我怕他们会突然派人袭击仙云岭,这般,应该沒问題吧,”

    阿罗叶坐于窗前,问道,

    “无妨,”

    秦川应道,“既然暗黑门此刻的威胁比我圣巫教大,那他们定然会百般思量,短时间内,不会贸然进举,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題,”

    说着,秦川心中也是困惑,

    几日前暗黑门精锐尽聚玉剑峰下,那究竟派了谁,去灭了沧月宗呢,难道,又是当初屠尽血域堂的神秘女子,

    “对了,”

    突然,阿罗叶想起什么,说道,“昨日我们在山下发现一个昏迷的男子,桑娜说那是你的朋友,不过后來被玉剑宗带走了,”

    “男子……萧如白,”

    秦川略一惊诧,如此一说,定是萧如白无疑了,

    那日萧如白匆匆离去,必然是找闻人醉,其后一直杳无音讯,说不得,便是与闻人醉交了手,又不知何故败了,不然,凭他的修为,也不可能昏迷在山野之间,算起來,前后竟是也有接近三日了,

    对于这个遭遇与自己相似的萧如白,秦川本是以心相交的,如今对方遭了不测,自己自不能坐视不管,

    众人皆知,萧如白与自己关系不薄,

    此刻他落入正道手中,而他们又不知萧如白的身份,说不得会做出何等举动來,而且,就算知晓逍遥谷,也未必会手下留情,

    “此刻人在玉剑峰上么,”

    想着,秦川问道,

    “应该在……你要去玉剑峰,,”

    阿罗叶正应着,很快察觉秦川面色不对,急忙问道,玉剑峰虽然与青冥山只有咫尺之遥,但两边的局势,却是形如水火,

    秦川这一去,危机重重,

    “沒事,”

    然而,只听秦川轻道一声,立起身來对着阿罗叶笑了一笑,“你给我熬点以前喝的那清茶,熬好了,我便回來了,”

    ……

    转眼之间,夜幕已至,

    圣巫教的突然出现,给中原正道带來压力最大的,便是相隔不过数里的玉剑宗,正道以蛊术为邪,玉剑宗自然也不例外,故此三日以來,两者虽然沒有争斗,但彼此觑视的紧张之势,却是越演越烈,

    青冥山,不断防备着玉剑宗的突然袭击,

    而玉剑峰,也时时监视着圣巫教,

    此时玉剑高峰之上,与往日的夜里一般,一片静谧安详,当然,只是明面如此,暗中增加的哨岗,却已是以往的数倍之多,

    “咻,”

    暗夜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瞬即而至,

    虽然秦川从未真正上过玉剑峰,但凭着几处哨岗,自还不可能发现了自己,一路停停转转,便已來到了玉剑宗的中心之处,

    只见烛光点点,灯火烁烁,

    “不过,倒也不知萧如白身在何处啊,”

    秦川心叹一声,更觉几分无奈,这玉剑峰上皆是女流之辈所居,本就沒有男子,而自己又顾及了与柳沉烟的情谊,自然不能贸然硬闯,更何况,男女有别,多有不便,传出去,也不是一个好名声,

    之前沒有预料到,此刻倒是才发现并不是那般好找,

    “被这些实力不弱的女子群起而攻且不说,堂堂一个男子深夜潜入这里,淫贼之名是少不了,我两世英明,可不能在这里毁了……”

    心中想着,秦川更觉几分为难,

    一时间,竟是想着暂且先行退去,再作打算,

    “诶,不对,”

    突然,秦川眉目一斜,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既然自己都不便來此,那她们自然不可能也会将萧如白安置此处啊……

    “……”

    心中一阵无语,竟是忘了这点,

    不必说,萧如白定然是被安置在了曾经自己疗伤的那木屋之中,如此一想,秦川自嘲了一声,便欲抽身返回,去那山腰寻人,

    “什么人,,”

    然而方有举动,竟是被人察觉,

    “糟糕,”

    一式凭虚御风,秦川毫不迟疑,生生消失在了原地,仓促之下,潜入了一间应该是空屋的寝居之中,此处位处玉剑宗弟子起居之外,颇为偏僻,与别的屋子相比也较为简陋,想來也不会有人居住于此,

    “呼……”

    背靠门扉,秦川轻舒了一口气,

    心神一凝,还能察觉得到外面有几股气息在搜寻着自己,若是方才走慢了一步,沒准就被察觉了,真险,

    再度回过神來,秦川稍稍昂起头,看向这屋内,

    “……”

    猛然间,神色讶然,更有几分尴尬之色,

    只见屋内此时放着一个浴桶,水雾弥漫,而那桶中,一个女子的曼妙玉体,恰好自桶中站立起來,满目春光,尽显无疑,一切发生太快,连那女子也未曾反应过來,而且,不是别人,正是这玉剑宗之主,

    玉剑仙,

    短短一瞬,玉剑仙的目光,徒然骤变,

    “轰,”

    顷刻间,一声巨响,轰然爆开,秦川自是顾不了许多,生生冲破两扇门扉,身法被发挥到极致,不顾一切逃遁而去,

    自己哪里想得到,这屋里会有人在沐浴……

    而且,若是别人甚至就是柳沉烟都还好,可偏偏,居然正是柳沉烟的师父,在这中原之中,威名丝毫不下于伏羲门静虚子的玉剑仙,

    这下完了,

    “咻,”

    眨眼不到,尽管秦川速度极快,却仍然感觉到身后一股气息紧追而來,很快便能拦住自己,毫无疑问,自己闯祸了,

    “簌……”

    霎时,秦川面色一沉,

    自己的身前,已然有一股极其强盛的真元不断汇聚,结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更有狠戾杀意蕴含其中,从气息來看,怕是修为已经超过了静虚子许多,堂堂玉剑宗之主,又岂是浪得虚名,

    “铛,”

    一声剑鸣,龙脊应声而出,

    几乎汇聚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秦川手持神兵,横空一挥,只见无比凌厉的真元,形如一道利刃,堪堪将那屏障划破,露出一道缺口,

    一股强光,短暂地照亮了整个玉剑峰,

    “……”

    身后,玉剑仙咬了咬牙,却是突然停了下來,落在一处屋顶之上,目光所及之处,任由那可耻的“淫贼”遁去,神色阴晴不定,对方是何人,她当然看了清楚,也自是知晓对方也是无意为之,

    只是……

    “师父,”

    片刻之间,身后数名玉剑宗弟子紧驱而至,柳沉烟有些不解,只看着玉剑仙凝视夜空某个方向,当然,也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

    “速往山下木屋,有人意图劫走萧如白,”

    玉剑仙沉声说道,又暗暗咬了咬一排玉齿,

    这也正是她突然不再继续追拿的原因,更何况,那秦川本是小辈,又与自己的徒儿柳沉烟瓜葛不清,即使追上了,心中念着徒儿又如何忍心痛下杀手,更甚者,假若诛杀不掉,又该如何面对,

    这种事,还是头一番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