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谷,

    下弦之月,

    仙云岭以西,一片深凹之地,密林重重,极尽深,满天星光尽情挥洒,似如笼罩上一层银色的光晕,几分奇妙,

    一块巨石之上,衣袂飘飘,秦川迎风而立,

    这魂谷虽然前番來过一次,但当时情况危急,并未留心许多,此番重來,也觉几分陌生,暗影之中,草木翕动,不知名的虫子嘶鸣不绝,不时传來几声飞鸟低吟,野兽孤嚎,也有几分悚人之感,

    “四季如春,却又不见天日,”

    心中沉吟着,秦川双眉微微蹙了起來,

    阿罗叶所说的那个地方,并不确切,甚至也如一个谜团一般,还需自己去破解,偌大的魂谷,却不知哪里才能寻得,

    “咻,”

    一道疾光,秦川毫不犹豫地窜入了密林之中,

    尽管上方星月通明,但重重叠嶂之下,仍是一片漆黑,遍地荆棘,杂草丛生,甚至时有鬼火莫名燃起,如若冥,

    “这魂谷怎地有如此重的阴气,”

    行走在林间,秦川不由掩了口鼻,感觉几分不适,

    上回乃是躲避追杀,情急之下也沒有察觉什么,可是这回为了寻找魔婴花而來,仔细探查之下,竟是有了如此震惊的发现,

    而且,越往某处去,那股气息便越來越浓,

    “莫非,与魔婴花有关,”

    心中一疑,忽然之间,秦川一股神识迅速扩散而开,便是不断搜寻着那股阴气的來源,随即身形一闪,瞬间朝着某处疾行而去,

    一片松林,乱石嶙峋,

    行至此处后,秦川忽而停下了脚步,

    心神感知一番,却是猛然祭出龙脊,真元之气迅速散出,谨慎地做着防备之态,盖因其中一股气息,十分的诡异,甚至还有真元的感觉,

    “鬼术,”

    惊诧一声,秦川有些骇然,

    这西疆之中,又如何会有中原鬼谷的鬼术气息,

    突然,一股黑气凭空而现,弥漫不止,伴随着几团蓝的鬼火闪耀片刻,竟是现出了一个人影,在秦川身前不远处乱石之中随意地坐着,却是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一身红衣,不过,总有几分虚无之感,

    魂魄,,

    “这么多年,还是有人來了,”

    那人盘坐在一块岩石之上,对着秦川笑了一笑,笑容之中却是有些怅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很神秘的气息,不过看上去倒是沒有什么恶意,

    “你是谁,”

    秦川问道,向前行了几步,

    “我沒死之前,是圣巫教的枫木使,”

    红衣男子略有惋惜地叹了一声,随即又道,“现在,什么也不是,一缕残魂而已,你放心,我对你造不成威胁,”

    枫木使,

    秦川心中一怔,待得探明对方确实只是一缕残魂,沒有任何实力之后,倒也放松了下來,那阵鬼术真元的气息,不是属于他的,

    “你从中原來的,”男子问道,

    “是,”

    “你既然能进魂谷,想必也见过珊瑚了吧,”

    “前教主,死了,”

    秦川应道,看这男子,大概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对外面的事情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听得秦川之言,对方神色一怔,不觉流出几分悲伤,

    “谁杀了她,”他淡淡地问道,

    “你一个已经死去之人,也沒必要知晓了,”

    道了一句,秦川并不想告诉对方阿罗叶的事情,或许,心中还是担忧有人对阿罗叶不利,毕竟,这圣巫教的事情,自己还不是很了解,

    这个自称前枫木使之人,是敌是友,尚还不清楚,

    “是啊,”

    闻言,那人叹道,“若不是那时遇到两个中原人,其中一个帮我禁锢了魂魄,我也不会留到今日了,或许,那时便不该留下,”

    “中原人,”

    秦川忽而一惊,难道,是师尊与他那朋友,

    随即,便听对方答道:“一个叫无尘子,一个叫魂殇,來我西疆寻药,便在这松林之中遇到刚刚死去的我,说起來,也不知他们后來寻到沒有,”

    说着,他目光盯着秦川衣袍上的红枫图腾,

    “你与我枫木族,是何关系,”

    “你且先告诉我,你一缕魂魄残留到今日,目的是什么,”

    秦川沉声说道,目光也紧盯在对方的身上,能将本该消散的魂魄留下数十年的时间,定然不可能是无尘子所为,如此,那唤作“魂殇”的,便是前段时间來西疆的那位前辈么,而且,那前辈竟然修习的鬼术,

    这让秦川不由想起那千方百计想取自己魂魄的鬼,

    “你既是我枫木族人,告诉你也无妨,”

    红衣男子叹了一声,缓缓向秦川道起了圣巫教的往事,

    原來,当年珊瑚为了登上圣巫教主之位,曾与显赫的夏氏家族联姻,嫁了一个懦弱无能的丈夫,而其后却渐渐与这枫木使相恋,二人私通,为了不被发现,珊瑚甚至狠心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决心与枫木使私奔,

    只可惜,枫木使因为害怕夏氏家族,并未答应,最终二人分道扬镳,满心自责之下,枫木使便在魂谷这竹林之中,自尽而死,

    “那夜珊瑚生下了一个女儿,却不知被何人劫走,生死不知,若是当初我答应了下來,又如何会有这般结果,如今,只能悔恨而已,”

    红衣男子缓缓说着,已是有些哽咽,

    闻言,秦川默然,

    心中,却是突然有了一个颇为可怕的猜测,罗狼说前教主珊瑚曾认定阿罗叶为继承人,那岂不是说,阿罗叶,便有可能是珊瑚那个失踪的女儿,

    夏氏家族,正是楼夏无疑,

    也便是说,阿罗叶在楼夏的欺骗下,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但愿只是猜测,

    略微平复了有些波澜的心境,秦川继续听对方说道,

    “记得夏家那个男人,我在珊瑚面前曾笑他蛊术不精、领导无方,是个懦弱无能之辈;此番一看,我又何尝不是懦弱无能呢,”

    说着,红衣男子昂头看向了秦川,一句请求:

    “我本想等一个人,替我转达对珊瑚的歉意,不过如今看來,却是不用了,如果可能,你便帮我找到我与珊瑚的女儿可好,”

    “我为何帮你,”

    秦川冷声道,

    这前枫木使虽然故事有些凄惨,但也是其自作自受,谈不上半分怜悯,更何况,这与自己也沒有任何关系,自己來西疆的目的,只有魔婴花,

    “你來魂谷所为何事,兴许我可以帮你,”

    红衣男子说道,似乎想与秦川做交易,不过更多的,仍然是由衷的恳求,如此看來,他的内心之中,的确是满心的愧疚,

    闻言,秦川迟疑了半晌,

    “这魂谷中,四季如春又不见天日之处,你可知晓,”

    最终秦川还是将自己所求之事道了出來,也算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或许,也是因为这件事可能与阿罗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夏氏家族被珊瑚覆灭,而楼夏又是夏氏之人,劫走那孩子的,八成就是楼夏,

    如此,阿罗叶极有可能便是那失踪的孩子,

    不管如何说,自己也与阿罗叶拜过了天地,名义上的夫妻,算來算去,这件事居然还成了自己的家事……

    摇了摇头,秦川瞥向了红衣男子,听他的答案,

    “魂谷的中心,有一株神树,永远也不会凋零,而那四周的花草也一般常年不谢,大概,便是你说的四季如春之地,不过,不见天日是何意思我便不明白了,你到那里瞧一瞧,也许便能知道,”

    男子说道,似乎见得秦川有失望之色,不由叹了一声:

    “二十年來,虽有人助我保留了魂魄,但我并未修炼你们中原的法门,此番现身,半个时辰便会消逝,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你那失踪的女儿有何特征,”

    秦川抿了抿唇,终是一阵不忍,问道,

    “她出生之时我已离开了珊瑚,但我曾暗中找珊瑚的仆人问过,她的左肩锁骨下方,有一个胎记,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

    闻言,秦川怔住了,

    上一次在蚩尤冢时,自己曾看过阿罗叶的身体,却也是在那个位置有一块胎记,难道,果真是阿罗叶,,

    不由,秦川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却不知是何情绪,

    “知道了,”淡淡地应道,

    “如果你找到了她,也不要告知她的身世,只要她平安,我便无憾了,若是可以,替我照顾好她……多谢,”

    “那不是我该做的,”

    冷声应道,秦川却是转过了身,准备往魂谷的中心去,“你女儿现在是圣巫教的教主,过得很好,你可以安心了,”

    “……是,是珊瑚找到她了吗,”

    红衣男子似有震惊,急忙出声问道,

    “对,”

    心中不忍,秦川撒了个谎,假若告诉她阿罗叶是因为杀了珊瑚,才坐上圣巫教主之位,那般,对一个弥留之际的人,也太过狠心了,

    便让他,安心地去吧,

    “那就好,那就好……小心,有人來了,”

    红衣男子有些欣喜地感叹着,然而猛然之间,却是惊呼了一声,

    顿时,秦川也察觉了不对劲,心神迅速散出,探知着周围的异变,正有几股蛊术特有的气息,从东面疾速赶來,杀气腾腾,仿佛所针对的目标正是自己,片刻之间,便已出现在此片松林四周,

    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