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话放得狠,却没能真正做到,因为林楠一哭起来,他整个人就无奈了。当天下午,陈叔到点来家里接林楠,林城也早就让吴妈把行李给她收拾好,可林楠死活不走。

    我在楼上午睡,被楼下的争吵声吵醒,揉着朦胧的眼睛到门口,刚开门就听见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接着林楠的哭声惊天动地,一下子就把我的瞌睡给赶跑了。

    站在栏杆边看,原来林楠摔了客厅的琉璃台灯,渣子一地,弹起来一块刚好割伤她漏露在超短裤外面雪白笔直的腿。

    赵苏云坐在轮椅上,满脸不悦地看着林城,怒骂道:“我不知道那狐狸精给你吃了什么药,竟然这样子狠心把你妹妹赶走!我养你这么大,简直就是白搭!”

    陈叔和吴妈站在一边,左右不是人,因为他们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而林城呢,站在他们中间,身上的衬衫有点皱了,眉头紧锁,看着哭泣的林楠和她脚上的伤,终究是无奈,“吴妈,你给她处理下,女孩子,别留下疤痕。”

    “妈,我哥现在就是疯子!我们家已经被那个女人搞得乌烟瘴气了!”林楠呜呜咽咽地说完,然后忽然抬头看着楼上的我,眼睛里满是怨怼的光芒,“顾婉静,你脸皮真是厚!我们一家都不欢迎你你还能在这里呆着舒心,究竟是个贱人,我妈说得没错,你和那个叫顾韵宜的一模一样,骨子里就是个下贱胚子!”

    然后所有人都看着我,除了林城。他看着窗外,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紫色的窗帘上,不要太美丽。

    赵苏云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时时刻刻都呆着怨恨的光,这一点我已经习惯了。

    我看着站在窗前无奈的林城,自觉地忽略了来自林楠母女的咒骂。那一刻,我竟然心软,我觉得,林城是那么的可怜。

    “妈,你看她脸皮多厚。呵呵,带着那样的表情看哥哥跟我们吵翻天,她心里不知道怎么乐呢。”林楠说。

    我都懒得翻白眼,淡淡地说了句,“麻烦你们吵架声音小点,别影响别人睡觉。怎么说一家子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别整得像是泼妇骂街一样,你们不烦,我都烦。”

    说完,我不管楼下的人是什么表情,继续关上门睡觉。

    就这样,林楠没有回去念书,在家里住了下来。如此一来,赵苏云算是找到帮手了,母女俩天天对我冷嘲热讽没完没了,我呢,不急不躁,反正对于这对极品母女我早就失去了与之对话的兴趣。偶尔忍不住的时候我会说两句,但不多说,不管他们怎么恶毒的骂我诅咒我,我都云淡风轻。

    有句话说,对敌人最大的反击就是无视。

    林城开始回公司上班,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他们家是做什么的,现在也不知道。只隐约从陈叔口中得知,林家之前是公司的主力,但因为林城他爸爸突然去世,而林城又无法担起大任,所以大权旁落到别家手里,林城现在只是公司的总经理。

    新婚那晚上他和妓女滚床单的事情,我心里一直有疙瘩。自那天以后,我们俩即使睡在同一张床上,我也不会和他相距太近。我们一人一条被子,除了必要的交流,我们几乎不说话。

    我对他的无视,和对林楠母女的无视差不多。

    因为没有工作,所以每天在家我都很无聊。白天看看书,或者看看视频。他去上班过后,我一个人呆在楼上,半步都不想下去。

    吴妈一开始还会给我送饭,后来赵苏云就不让了,说我不是家里供养的皇帝。

    我当然不会如他所愿。吴妈不给送,我就自己下去,而且还要当着赵苏云的面大摇大摆地吃东西。

    只是渐渐的,我吃的东西越来越少。有时候根本不能吃晚饭,吃一口,我就可能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然后,我带着的药也快没了,白天林城不在的时候,我用电脑登陆淘宝,在网上药店买了寄回来。也就是那天,我竟然莫名其妙地上网,登陆了许久都没有登陆的邮箱,然后看到秦泽阳给我发来的邮件。

    那个账号是念书的时候我在用的,很奇怪,这几年一直没用,它竟然没有被注销。我登陆上去,收件箱显示很多条邮件,都是近期发的。点开一看,用户名是davyqin。一开始我没想起来这个英文名是谁的,看了邮件过后我才知道,是秦泽阳。

    那天在他的事务所出来时,他塞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是他的联系方式。只是回来后一直忘记,我翻出包包找了许久也没找到,于是立即回复了他。“秦泽阳,不好意思,你的联系方式我遗失了,才登录邮箱看见你的留言。有什么事情吗?”

    不一会儿,秦泽阳回复我,“我猜也是。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找个时间约你出来吃饭,叙叙旧,多年不见。”

    还没等我回复,秦泽阳又说,“你今晚有时间吗?我约你。”

    我想了想,反正一天到晚在家里也没事,看着林楠和赵苏云我心里也堵得慌,于是我答应了秦泽阳,约在大行宫酒吧街吃晚餐。

    只是单纯的和老同学吃饭,我没想到林楠会跟着我出门,一路跟着我到餐厅,并且拍下了我和秦泽阳并肩而行的照片。因为角度的关系,照片上的我们,看起来非常亲密。

    这都是后话了。

    点了餐过后,秦泽阳问我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四处飘荡,不值一提。”我微微一笑,说,“你倒是不错。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了吧,当初转专业的选择还是不错的。”

    “刚毕业,没什么大本事,只是恰好运气来了,打了几个官司下来,经验渐多罢了。”秦泽阳谦虚地说。

    “你还是老样子,谦虚。”

    “我是林城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秦泽阳忽然放下酒杯,看着我认真地说。

    我莞尔一笑,“嗯,然后呢?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婉静,我并不知道当事人是你。”他埋下头,看着杯中的红酒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又说,“其实现在说这个都没用了,就算我早就知道是你也没用。”

    我只是笑着看秦泽阳,出了神。

    “第一,我没有办法拒绝林城的要求,因为他是我的老板。第二,你决定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办法改变。”

    我还是看着秦泽阳,他的话并没有听见去。

    他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脸上,以为脸上有东西,“我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说错了什么?”

    我摇摇头,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说,“我刚在想,你长得挺好看的,可那时候我怎么就没看上你呢。”

    然后秦泽阳就笑了,笑得可欢畅了,简直前仰后翻。

    “你那时候哪里能看上我?满眼都是林城林城林城,哪里容得下别人?婉静,这些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秦泽阳开玩笑地说。

    其实,照理说我和秦泽阳应该是很尴尬的关系,可坐在他对面,和他直接地谈到以前的问题,我一点都不尴尬。因为,过去的都过去了。

    “变了,都变了。秦泽阳,没有谁是不变的,你刚刚不是说我变了吗?”我笑呵呵地说。

    这天晚上和秦泽阳聊了许多,多是以前在学校的事情。他是个很识趣的男人,知道我不愿意提为什么忽然辍学离开南京的事儿,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问。

    晚饭后,他送我回家,停在家门口前,秦泽阳问我,“婉静啊,你都不想知道林城在你们签的合同里写了什么吗?”

    路灯光下有点灰暗灰暗的,我看不太清楚秦泽阳的表情。

    “不想知道。其实,”我顿了顿,怅然地说,“那些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和他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情。秦泽阳,可能你无法理解,呵呵,其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我们这辈子都是冤家,相互折磨,都是上天注定的。谁都改变不了,我也就盼着日子早点到头,一了百了。”

    “婉静,你别这么想。也许,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我相信林城还是爱你的,”秦泽阳动了动,认真地看着我,语气里多了一丝规劝的意味,“我告诉你,虽然男人结婚可能不会像女人那样很在乎爱情,但是,没有哪个男人会把婚姻当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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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的事情,我自己很清楚。有些东西,我没有办法告诉别人。”我淡淡一笑,然后开门下车,冲秦泽阳说再见。

    然后,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内。昏黄的路灯下,一切都显得暧昧了。我楞在原地,脑子里盘旋着秦泽阳的话,心想着,林城真的是为了折磨我才娶我回家吗?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呢?是为了相互折磨才走到一起的吧?

    我一遍遍问自己,是这样吗?

    “人都走了这么久了,还站在原地看着,顾婉静,你他妈以为你自己是望夫石?”忽然,林城的声音从我背后冷冷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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