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秋白的话后,风清扬心中的疑惑更盛,他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刚才的确在参加“登天路”的试炼,难道一切都是因为他喝醉之后产生的梦境吗?

    用力按了按胸前,并没有传来应有的痛感,就连身上无数的浮肿泛血的伤口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风清扬没有怀疑在天武大陆的一切是他的一场梦。

    但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也无比真实,他心中仿佛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迷惘。

    “我的剑呢?”风清扬左右晃动,仿佛找到剑他心中便能安心一般。

    “你的剑不是一直在床边吗,清扬兄弟,我下次还真不敢再拉你喝酒了,你这酒量也太差了。

    拿起床上的银鞘长剑,看着上面清晰的龙雕,轻轻**了一下手中的斩龙剑,风清扬知道了,那一切不是梦。

    轻抚手中长剑,风清扬把目光看向张秋白,淡淡笑道:“秋白宗师,我们再来比试一场如何?”

    “哦?既然风小兄弟有这雅兴,我自然奉陪。”

    片刻之后,二人来到了张秋白宅邸空旷的后院,也是风清扬重生前与张秋白论剑之地。

    来到后院的一颗树下,摸着上面微枯的黄叶,淡淡道:“秋白宗师,这叶子黄了啊。”

    “是啊,过段时间等叶子掉了,我这老东西又有的忙了。”张秋白摸须望着那颗树叶泛黄的树,就像望着自己一样。

    “可我记得,昨晚看见它之时,它还是绿的啊。”

    “哈哈哈,风小兄弟又在说笑了,现在都入秋多时了,怎会有绿叶。”

    “哦?那可能是夜深,我看差了吧。秋白宗师,我们开始吧。”

    “哈哈,让老朽再次领会一下剑圣的高招。”

    风清扬说谎了,以堂堂一代剑圣的眼力,怎么会因为入夜而看不清树叶的颜色,更何况是在张灯结彩的现世。

    ......

    银装素裹的问心之路上,山道之间云雾缭绕,雾气仿佛越来越重,外界最后的那一抹暮色也被汹涌的雾气尽吞而尽,不知从何时开始,雪峰之上传来阵阵树木摇曳之声,让原本就寒冷的山道更添了一丝冰凉。

    风清扬在这条延伸至浓雾深处的陡峭石板阶梯上走着,每踏过一级石板阶梯,他的身体便会僵硬很长一段时间,入雾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知不觉之间,风清扬已经走了快一千级的石板阶梯了却不知离山顶还有多远,他仍是一步一步的在这雪峰石板山道上走着。

    如果靠近一点仔细看去,风清扬此刻的眼中尽显空洞,仿佛没有看着面前的石板阶梯,而是在看着更远方的画面,看着更遥远的时光。

    ......

    与张秋白再次斗剑之后,风清扬便辞别离去,坐着飞机南下,沿着山路,来到了瓦屋山之下,寂静如潮,大山深处传来了阵阵鸟鸣声,回荡不已。

    这里曾是他的家,是他练剑的地方,也是他成长的地方,也是他师傅的埋骨地。

    看着眼前的熟悉的高山,风清扬眼中渗出怀念之色,脸上却依旧淡淡的。

    “师傅,我又回来了,你等我片刻,我一会就上来。”

    平缓的声音吐出,说完风清扬便开始登山,如同九岁时来到这的时候一样,他像个普通人一般,攀爬着这高达一千多丈的陡峭山峰,瓦屋山的路很陡,风清扬走得很慢。

    这一会儿又是一日之后的事,这一天一夜,风清扬没有闭眼,连续着十二个时辰不歇息,不停的攀爬着高山,终于在第二天夕阳落下之前,爬到了山道,山顶由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铺就而成,青石板上有着几处低矮破旧的瓦房,房屋内已没有人气。自风清扬师傅死后,他便踏足尘世寻找各方高手,不停的磨练着自己,一年只回来一次,拜祭师傅。

    登上山的风清扬此时身上外衣已被山上的树枝勾出了不少破洞,曝露出来的皮肤也尽皆划伤,一缕缕鲜血从衣袖里流出,直至磨破的手掌之上。

    身体之上传来的疼痛风清扬早已习惯了,自他师傅去世以后,便埋骨此处,从那以后,风清扬每次回山都会走那条曾经考验他的那条最为陡峭的山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陡壁。不动用任何功力,每一次攀行所带来的痛楚都时刻鞭策的他自己,不能辜负师傅的厚望,不能辜负他一生钟情的剑道!

    长此以往,风清扬早已习惯了登山带来的痛楚,早已没了感觉。

    迎着夕阳的光辉,他来到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坟墓前,坟墓没有立碑,更没有墓志铭,只有一把染锈的剑,倒插在墓前。

    他师傅说,他的一生都只有剑,剑也伴了他的一生,他不需要墓碑来证明他曾活过,一把剑足矣。

    看着眼前已经锈迹斑斑的剑,风清扬沉默了很久,方才淡淡的说道:“师傅,我又回来了。”

    “这次回来,我想告诉您,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打败了四大剑宗,成为了唯一的剑圣。可是...”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您了,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走了之后,以后您在这瓦屋山之上可不要怕寂寞啊。这次我来的匆忙,也没有给您带您最爱的烧酒。您可千万别怪我。”

    “您放心,我去了那边也不会将剑落下,他是我一生的朋友,就像您和您的剑一样。”

    “...”

    说了许多,风清扬看着锈剑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双膝跪下,对着坟墓磕了三个响头。

    “您曾说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拜师的时候您也坚决没让我下跪,对我来说,师傅您给了我一切,您就是我的父母,如今我要走了,我怕再不跪,以后就没机会了。对不起,师傅。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一滴眼泪从风清扬那张永远平淡的脸上掉了下来。

    眼前的坟墓锈剑,脚下波折的路面也在这一瞬间换了景象。

    一切都还在你浓雾之中,一切都还在那沉雪铺垫的石板阶梯之上,但风清扬却好像在这看不见尽头的山道上弥补了遗憾一般,一切都那么真实,却恍然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