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格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脸,愁眉苦脸地坐在黄历的旁边,黄历这几下子揍得他够呛,疼痛让他从激动中冷静下来。

    看来什么时候也是拳头好使,黄历没好气地骂道:“你就是欠揍,要不是我悠着劲儿,你就该去医院换个鼻子,再换几根肋骨了。”

    沃格别过脸,他很生气,但黄历的拳头让他不敢抗议,今天没喝酒,胆子不够壮。

    黄历看着前面的黄包车上李倩心关切地回头张望,急忙笑着招了招手,李倩心抱以微笑,回过身去。

    回过头,黄历的笑容又没了,训斥道:“看到前面车上的女人了吗?那是我老婆。跟你爱得那个不知所措的混血儿女人一样,原来也是在那个地方的。我凭自己的力量把她从火坑里救了出来。你呢,只知道胡闹,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那个混血儿女人跟了你,你俩就能幸福吗?连面包都吃不上,躺在床上干那事都没力气。”

    沃格瞅了瞅黄历,闷声说道:“你?肯定没干好事儿,把人救出来,我看是抢出来更可能。”

    “哎,你别管我用什么手段,反正我把她救出来了,我俩现在很幸福。”黄历歪着脑袋,一副气人相。

    沃格咬了咬牙,真想给黄历那可恶的笑脸一拳,可黄历一瞪眼,他又泄了气。

    “得了,不打击你了,再说下去你该跳黄浦江了。”黄历很大度地摆了摆手,拍了拍沃格的肩膀,说道:“谁让咱俩是朋友呢”

    “有你这样的朋友可真倒霉。”沃格揉了揉肚子,抱怨道:“差点打断我的肠子。”

    “活该,好好说不行,非要受点皮肉之苦。”黄历又挥了挥拳头,说道:“记住了,以后再犯这毛病,我还这么收拾你。”

    沃格轻轻哼了一声,蔫头耷拉脑地缩着身子。

    “先去给你买身行头。”黄历稍微放缓了语气,说道:“打扮得英俊潇洒,再去会你的小情人儿。你穿得跟乞丐似的,人家就算想跟你,也被吓跑了。”

    沃格挠了挠乱草似的头发,想了想说道:“你帮我把她弄出来吧”

    “这个事儿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黄历看着沃格有些失望的表情,嘿嘿一笑,说道:“既然知道人在什么地方,那就好办,你也别太着急,干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计划不是。象你这样愣头愣脑的去闯,还不是连面儿也见不着。”

    “嗯,嗯”沃格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听你的,你要是让我们两人如愿以偿,用你们中国话说:我当牛作马来报答你。”

    “当牛作马还早,你先把酒戒了。”黄历轻轻敲着手指,说道:“也许你还真得报答我,现在我有那么点想法,还不确定,等我想好再说。”

    ……………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黄历要帮沃格,自然也不是见义勇为,乐善好施那么简单。但具体的操作还真象他所说,还没想好,只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念头。

    德国和日本属于同一阵营,在日本人面前,德国人应该能更方便一些,但让他干什么呢?这个家伙的医术不敢恭维,别的方面似乎也没什么特长,只有这个德国人的身份好象可以利用一下。

    在黄历的设想中,在上海和山东某地成立两三家以外国人名义注册的公司,再弄几艘大船,以远洋商务为幌子,进行偷运和偷渡,这样才比较方便。而沃格是个选择,至于什么凯丽,黄历和凌雪联手,从ji院抢出个把人来,还不是很困难的事情。花钱买,嘿嘿,那可不上档次,黄历压根就没那么想。

    加里曼丹岛也译作婆罗洲,是世界第三大岛,位于东南亚马来群岛中部,西为苏门答腊岛,东为苏拉威西岛,南为爪哇海、爪哇岛,北为南中国海。北部为马来西亚的沙捞越和沙巴两州,两州之间为文莱。南部为印度尼西亚的东、南、中、西加里曼丹四省。加里曼丹岛的山脉从内地向四外伸展,东北部较高,地形起伏和缓,雨量丰沛,有多条分头入海的大河。

    总体来说,加里曼丹岛的中间多是山地,四周多为平原。南部地势很低,成为大片湿地,很少有人进去,但有一些原始部落住在森林里。

    黄历以熟悉婆罗洲为借口,从埃德文及所属的公司搞来了一些婆罗洲的资料和两份地图,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初步选定了几个适合发展的地方,坤甸列在首位。

    18世纪末业,华人活动逐渐转移到婆罗洲的西部,主要集中在一些金矿开采地区,如坤甸和三发,此后至公元1823年达到十五万人之多,目前已约有三十多万。此地曾为兰芳共和国的首都,华人数量占当地人口的三分之一强。从各方面来说,非常适合以后的长远发展。

    虽然是纸上谈兵,但总算是个依据,设想虽好,但还要一步一步努力的奋斗,甚至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正月十五刚过,凌雪便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跟着她一起来到上海的还有慕容家的元老何先生以及几个熟悉商业的亲信。

    相信别人,不一定会让你变成傻瓜。当然,首先你要信任别人,这是有点风险。也许你信任的那个人并不信任你,也许那个人并不值得你信任,但诚信是得到别人信任的必要条件,只有诚信的待人,才能换取别人的信任。

    对于黄历和凌雪来说,现在他们能信任的人并不多,能绝对信任的更是寥寥无几。但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能够信任并且依赖的帮手。

    何先生很慕容老太太和慕容辰的看重,这在慕容家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但他还是表现得很谦恭。这让黄历判断他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如果和自己同心,是一个有力的臂助;如果万一背叛自己,那也将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考察和选择了,况且何先生并不知道他们计划的全部内容,只是以为慕容家在把基业向海外分铺迁移,这种狡兔三窟的做法他也是很同意的。

    已经年过半百,鬓发斑白,虽然极力将腰板挺直,也掩盖不住他的老态。寒喧了几句后,众人都坐了下来,李倩心奉上茶水,侍立在黄历身后。

    黄历默默地看着何国栋,脸上的皱纹和斑白的鬓发越加衬托出他的老态,但眼睛偶一开合,精明的光芒还是能看得出来,慕容辰对他的介绍从脑海里闪过。

    何国栋早年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本想有一番作为,但在仕途上努力打拼却是失意连连,后来回到家乡东平镇,投靠了慕容辰的爷爷。仗着他的知识,他的机警狡猾,以及对慕容家的忠诚,帮助慕容家创业发达。是他,劝慕容家拉武装,巩固慕容家的地位;是他,帮着慕容家从拉民团开始,逐渐掌握了几百人的枪杆子;也是他,给了慕容辰很多有益的教育,积极鼓励他去日本留学。而且,慕容辰在外留学的几年里,他尽心竭力,忠心辅佐,惨淡经营着慕容家的家业,顶住了各方势力的侵袭,让慕容辰没有了后顾之忧。

    听完黄历的介绍和讲述,何国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黄先生谋划周详,安排仔细,只要按此办理,我看没什么问题。”说着,他指了指带来的两个中年人,介绍道:“他们早年曾漂洋过海,在爪哇一带谋生赚钱,虽然时间不短了,但那边的环境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黄历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缺的便是熟悉当地情况的人才,慕容兄和何先生想得真是周到。”

    “干什么事情都要打个好头,俗话说的好,头三脚难踢嘛”何国栋笑着说道:“少爷和大小姐再三叮嘱过,一切以黄先生的意思为准,不知黄先生想先从何种行业入手呢?”

    黄历打开地图,示意众人围拢过来,说道:“我想先买片橡胶林,这里,坤甸附近,这里是华人聚居地,相对来说,咱们这些生人与同胞打交道应该能方便一些。”

    “橡胶林,嗯,很不错。”何国栋点头赞同道:“这一打仗啊,橡胶的价格肯定要涨,是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橡胶林经营得好,我们还有资金,我还准备在这里,山区地带买个果园,然后建个罐头厂。”黄历继续说道:“当然,这是后续的计划,我们还是先把这个头儿,哦,也就是这头三脚踢好吧”

    “好国栋笑着指了指地图,说道:“黄先生,我们想借这个再好好商量商量,不知——”

    “没有问题。”黄历很大度地说道:“各位远道跋涉,先休息一两天,再开始工作不迟。”

    等到何国栋等人走了,黄历叫过凌雪和李倩心,将自己真实的计划全盘托出,这才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没有什么保留。

    “钱的问题嘛,现在还勉强够用,咱们先把摊子铺开,然后再想办法。”凌雪咬着手指头说道:“凭咱俩这举世无双的雌雄大盗,还会愁钱吗?”

    黄历哼了一声,说道:“要下手,也得先踩好点呀,你多留意一下,等我从北平回来,咱们再仔细商量。找个合适的日子,我领你们去认识一下埃德文父女,以后你们直接打交道,就说是我的亲戚。”

    “这就要走吗?”凌雪微微皱眉,“等有了眉目再走不行吗?”

    “埃德文是个很好打交道的洋鬼子,我们开始也是正常的投资,没什么违碍的地方。”黄历解释道:“至于以后,该我出马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推托。”

    “那好吧,反正现在我也管不了你。”凌雪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还有那个德国人。”黄历思索着说道:“咱俩得帮他把他的小情人儿从ji院弄出来,然后打发他们去烟台,在慕容家的店铺先呆一段时间。以后呢,用他的名义开个洋行,这样,我们在山东,上海,婆罗洲就初步形成了有联系的三个据点,干事也就方便多了。”

    “还真是麻烦。”凌雪苦恼地托着下巴,说道:“对了,我们还有几年的时间,来不来得及?”

    “三年吧,来不来得及也得干着看哪”黄历将自己做的计划书推到凌雪面前,说道:“锁好了,别让不相干的人看见。否则,别说日本人,就是荷兰人,英国佬也会跟咱们过不去的。”

    “知道了。”凌雪撇了撇嘴,说道:“四哥,你早点回来啊,别让那个,我嫂子老惦记你。”

    “早点回来,好给我拴上套儿干活吧?”黄历轻轻拍了拍李倩心的后背,说道:“先让你嫂子学着帮你,谁以后也别想得闲,都是你闹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黄历将凌雪和何国栋引荐给埃德文父女,初步敲定了在婆罗洲买橡胶林及成立公司的事情。眼瞅着已经快二月二了,黄历急忙登上开往天津的轮船,再次向平津进发。尽管现在天津的局势非常动荡,但黄历并不认为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

    二次大战前的英国最擅长“大国折冲术”,经常通过牺牲别国利益,来谋求暂时的苟安。在欧洲,英国首相张伯伦制造了臭名昭著的“慕尼黑阴谋”,与希特勒共同肢解了主权国家捷克斯洛伐克。而在中国,张伯伦也想如法炮制,制造一个“远东慕尼黑阴谋”,来满足日本侵华的**。

    1939年一月,日军宪兵队经过侦察,指控六个生活在天津英租界的中国人策划了光明大戏院的谋杀,迫于压力,英租界巡捕房将六人逮捕。随后,英国驻天津领事贾米森安排将其中两人交给天津日本宪兵队,希望换得租界的平安。

    日方起初保证不会虐待这些中国人,只对他们审讯五天,之后就把人还给英租界。但日军宪兵队没有信守诺言,他们用严刑拷打,迫使嫌疑对象供出暗杀计划,还承认暗杀行动得到英租界巡捕房的秘密支持。随后,日本媒体公开了调查结果。

    这样一来,这起事件的影响迅速扩大。英国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在听说日军宪兵队想把英国人也牵扯进中日战争后大为愤怒,他直接下令天津英租界,不准向日方移交任何抗日人士。

    在“天津事件”爆发之初,日本华北派遣军司令官杉山元本打算大事化小,可是他的参谋长山下奉文却希望借机端掉欧美在天津境内的所有租界。飞扬跋扈的山下奉文越过杉山元,直接上书日本陆军部,鼓吹利用此事,一举端掉天津英租界。

    1939年春节刚刚过完,日本陆军部便直接向华北派遣军下达“大陆令”,如果英国拒绝交出剩余四名抗日人士,就派兵封锁天津英租界,必要时可动用武力解决“英租界问题”。随后,日军开始行动,对天津英租界外围的七条通路实施封锁,并在通往英租界的白河下游水域实行水上船舶许可证制度,禁止一切食物和燃料进入英租界。

    英国驻天津领事贾米森向日本驻天津领事田代重德提出抗议,并下令租界内的英军在租界竞马场道口架起机枪示威。但日军开来坦克助阵,结果双方对峙数个小时后,英军无奈撤去。之后,封锁租界的日军气焰更加嚣张,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迫英国侨民接受近于脱衣**的检查。

    日本政府宣布,英租界已成为反日分子的基地,租界当局只有交出所有抗日人士,才能换取日军解除封锁。然而,一名日军发言人却这样说道:“皇军已箭在弦上,事情已不是(英国)仅仅移交四名抗日人士那么简单了。”日本陆军部借本国媒体之口,要求英国政府交出南京国民政府存在英国银行的所有黄金白银储备,英国在华租界禁止反日广播,取缔煽动反日情绪的中小学,并禁止英租界内流通中国法币。

    日本陆军部的无理要求激怒了英国,英国各大媒体也加大了日军侮辱英国在华侨民的报道,尤其是一些反映日军虐待英国侨民的照片引起了公愤。英国皇家海军元帅罗杰?凯斯认为,日军的行为已等同于向英国宣战,他敦促伦敦向中国派出远征军。英国首相张伯伦也感觉到事态严重,他命令陆军部和海军部协商制订一份军事应急方案,以调集部队前往中国作战。

    便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黄历来到了天津,进入租界已经变得很困难,他打消了与曾澈等人接头的打算,坐上火车,直奔北平。

    黄历有日本证件,他会日语,会化装,会用威严的语气训斥日本兵,所以,他以一个日本人的身分在外行走,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是的,只要是中国人,日本鬼子就会用怀疑的目光审视不休,不管你的说辞多么天衣无缝,你的表现多么毫无破绽,也极有可能被抓起来。因为,日本鬼子抓人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顺利地下了火车,顺利地走出了车站,黄历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屠鬼王”被日本人抓住了。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