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煜闻言,扭头就朝zi怡看去,那诧异的眼神,显然早就忘了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被穆锦萍这么指名点姓,zi怡很是一阵尴尬,下意识的别开了两人看来的视线,握在剑柄上的手紧得指节泛白。

    高煜目光掠过zi怡握剑的手,“zi怡,你先出去吧。”

    “zi怡告退。”哪怕不去看高煜的脸,zi怡都能分辨出高煜低沉语气中暗藏的不悦,深吸口气抱了抱拳,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zi怡一走,穆锦萍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安静的垂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

    高煜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把人给拉了起来,“走吧,难得你今天过来,咱们出去走走。”

    “王爷不是还有事忙么?”穆锦萍站起身时,情绪已经收敛好了,让人看不出异样来。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高煜说着便拉着人走出书房,“萍儿你别多心,zi怡她只是我手下一个得力干将而已。”

    “那王爷知道zi怡姑娘她可能对你芳心暗许么?”既然高煜主动挑明,穆锦萍也就直说了。

    “zi怡她是个有分寸的姑娘。”高煜脚下一顿,一语双关,随即话锋一转,“是走路还是备车?”

    “走路吧。”穆锦萍无所谓道。

    “好。”高煜笑了笑。

    直到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zi怡才从暗角走了出来。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花圃尽头,zi怡面上沉静如水,眸底却深仿似卷着漩涡。

    zi怡深吸口气,转身就见严箐站在身后。

    严箐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便径自掠身而去。

    zi怡慢了半拍的扭头看向严箐离去的方向,怔怔的不明所以。

    顶着炙烤烈日闲逛真不是件可取的消遣,穆锦萍这出门走了没一会儿功夫就热得受不了了,她本来就易出汗,平时在家里还好,走在露天,简直就是汗如雨下。

    “很热么?”高煜见穆锦萍一路不停擦汗,顿时觉得这出门走走真是个不美妙的提议,“要不找个地方坐坐?”

    穆锦萍点点头,“前面不远就到胭脂行了,正好过来,就去那里看看吧。”

    “好吧。”高煜对此没有异议,“你怎么这么容易出汗?现在可还没到盛夏呢?”

    “啧,到没到盛夏有什么区别,太阳毒辣一样要命。”穆锦萍真心觉得,她这手帕都能拧出水了,再这么走下去,非得中暑不可,还好胭脂行就在前头,也是这附近都是各色商铺,连家提供歇脚的茶馆儿或是饭馆儿都没有,不然她连胭脂行都懒得去,真的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这个时间段,胭脂行来往的客人不多,两人刚进铺子,沧月就迎了上来。

    “东家,王爷。”沧月先是向高煜拱了拱手,这才对穆锦萍道,“东家,春丫姑娘来了,说是有事要见您,奴才这正要差伙计去穆宅给您报信儿呢。”

    穆锦萍和高煜对视一眼。

    沧月道,“人正在楼上等着,已经来了有一会儿子了。”

    穆锦萍点点头,便和高煜一起朝楼上走去。

    春丫低头坐着,听到脚步声,蓦然抬起头来,红肿的泪眸让她看起来愈发憔悴凄楚。见随行进门的还有高煜,她先是一愣,随即便站起身来。

    “奴婢给王爷请安。”低下头,春丫有些局促的福了福身。

    “嗯,起来了。”高煜应了一声,便径自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穆锦萍默默的瞥了他一眼。

    春丫这才看向穆锦萍,“小姐……”却是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高煜就像不懂春丫的暗示似的,把玩儿着案上的镇纸,“萍儿她是个念旧情的人,虽然你们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但她视你如姐妹,你有什么困难也别拘束,尽管与她说来便是,只要是力所能及,她一定不会推辞。”

    春丫搅着手中的绢帕,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却啪嗒掉得给断线的珠子似的,一颗接一颗,看得人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穆锦萍看得皱眉,高煜却是无动于衷。

    春丫下意识的瞥了穆锦萍一眼,可见她也没有要单独谈的意思,这才硬着头皮道,“小姐,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谈谈?”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本王说的?”高煜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手肘杵着扶手,恣意懒散,却是不怒自威,“你和三皇兄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你来找萍儿,无非是想她帮你,但是本王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和三皇兄不可能,且不说三皇兄有没有心,就是有,他和庆阳公主新婚,就算他能收你做侍妾,庆阳公主也容不下你。”

    春丫咬着嘴唇,眼泪掉得更凶了。

    穆锦萍看她肩膀哭得一颤一颤,心里也难受得紧。

    “王爷……”

    穆锦萍刚出声,就被高煜抢声打断了,“本王可以看在萍儿的面子上帮你出宫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你也别担心和三皇子有过,本王认识一个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她可以帮你恢复完璧之身,你完全可以找个好人家重新过日子,我们能帮你的也就这些,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是啊春丫。”穆锦萍虽然这样对一个女子不公,可世道就是如此,能有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已是大幸,“王爷说得对,你和三皇子不合适,再说他要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痛苦而无动于衷。”

    “我……”一张嘴,春丫便泣不成声,好半晌才接话道,“我有身孕了呜呜……我,我已经……没办法再重新来过了!”她忽然抬起头来,扑通就跪在了穆锦萍面前,“小姐,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可以不求名不求分,甚至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都无所谓,可我的孩子他不能没有爹啊,孩子是无辜的啊!”

    “这……”穆锦萍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也不知怎么是好了,毕竟,孩子的确是无辜的,总不能为了自己能重新来过就狠心拿掉孩子吧?

    高煜神情未变,“我们能给予你的帮助仅限于此,至于如何选择,那是你自己的事。”

    春丫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春丫你的清楚一点,进宫是你自己的选择,萍儿从未替你选择也没强迫于你,所以并不欠你什么,而且严格说起来,萍儿她非但不欠你,还于你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她,你现在未必还活着,或者还挣扎过活在乞讨生涯,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高煜半眯的眼眸透着精睿冷漠,“所以,萍儿她看在往日主仆情分上,帮你是仁义。”

    “我知道……”春丫的哭声有那么一瞬的停滞,“可是,除了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没人能帮得了我呜呜……”

    “你说的没错,的确没人帮得了你。”高煜神色神色有些冷,“企图靠出卖身体上位的女人本王看得多了,成功了那叫能耐,失败了,那叫咎由自取,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尝。”

    高煜没说一句,春丫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已经不止惨白可以形容,简直是难看至极。

    不说春丫,就是穆锦萍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正欲阻止,还不等她开口,春丫就愤然的抬起了脸来,满脸泪痕衬着那眸底愤怒,怎么看怎么违和。

    “本王说错了?”高煜冷笑挑眉,“你连一个男人是不是对你真心都不知道,就敢委身于人,不是想要攀高枝儿又是什么?你要不是想攀高枝儿,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个女人若不懂自爱,是不会有幸福可言的。”

    “王爷!”穆锦萍都有些吃惊,高煜这话也太难听了,更多的却是生气,“春丫的错误不是她不懂自爱,而是错在她不该招了三皇子的眼,更是错在,她痴心错付,喜欢谁不好,偏偏去喜欢什么皇子!”她越说脸色越难看,“孩子无辜又怎样,人家的种人家都不稀罕你还留着做什么?有手有脚,不攀高枝儿还能把人给饿死不成?!”

    “萍儿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高煜直接被穆锦萍这连珠炮似的火气给轰愣了,可算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词欠妥,虽然他那话说的没错,但也只是对春丫,然而换一个人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不要拿掉孩子!”两人气氛正紧张呢,就听春丫一声颤栗哭喊,“小姐!我不能拿掉孩子,我不能啊,他不仅是三皇子的骨肉,他还是我的,我做不到……做不到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残忍事来,呜呜……我做不到,可是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两人双双一愣,别扭的对视一眼,穆锦萍赌气的别开视线,上前将哭瘫在地的春丫搀扶了起来。

    “你哭什么?孩子你想要留着就留着,就算没有男人,你有手艺还养不活个孩子不成?”穆锦萍冷笑,一竿子扫翻一船人,“你要记住,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咱们女人要过得好,还得自立自强。”

    高煜一边汗颜,连坐姿都端正了。

    本来想把人娶过来就不容易,这下把人给得罪,肯定就更遥遥无期了,真是作死啊!

    心里一声哀叹,高煜整张俊脸都苦巴的皱了起来。想到就是这春丫让他们生了嫌隙,看她的眼神不由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