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灰色的毛团瘫在上面,猫小小的身躯上,可见好几处斑驳的血迹,血迹处的绒毛都粘在一起了。

    江一一略有迟钝的嗅觉,这才闻到房间里都是浓重的血腥气,她冲过去:“御前,你怎么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猫,她手足无措:“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通知我?”

    女孩急得团团转,想处理伤口,可是房间里没有药物。

    猫睁开眼,淡淡说:“大惊小怪,哥死不了的,躺一会儿就好了。”

    听着气息,分明很虚弱,刚睁开的眼睛,又合上了。

    江一一着急吼了一声:“都这样了,好你个大头鬼啊,到底发生事情了?!”

    猫虚弱笑道:“都说没事了。”

    “没事?你真当我是智障吗,就算是智障也不是瞎子啊,我警告你千万不要乱动,等我马上就上来!”

    江一一速度跑下楼,从电视旁的立柜里,把家庭备用药箱拿出来。

    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两位老人,看到孙女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是她受伤了。

    江炳坤问:“一一,你伤到哪了?”

    谷芝华也说:“过来,让奶奶看看。”

    江一一努力掩去着急,挤出笑脸说:“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因为懒得多跑了,就干脆把箱子拿上去了。”

    说完,她拎上箱子就跑上楼。

    两位老人见她生龙活虎的,想来应该真是小伤了,也就没有在意了。

    江一一回到房间,把门反锁了,手忙脚乱的把药箱打开,把预计能用上的东西,都摆到桌面上来。

    酒精消毒液、创可贴、棉签、绷带,貌似能用的也只有这几样东西了。

    猫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在忙:“都说没事了。”

    “你给我闭嘴!”江一一看都没看它一眼,她把东西摆放好之后,转到洗手间接来半盆热水,还扯下毛巾一并带出来。

    把水和毛巾放下后,准备动手,看看似乎还觉得少了什么,她又跑到床头柜上把纸巾拿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她拉了椅子坐下,方才不耐的语气,变得非常轻柔:“好了,我现在要给你清理伤口,如果手劲使得不对,你要及时吱声,明白了吗?”

    猫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应:“好,记得,不要摸我肚子。”

    江一一哭笑不得:“神经病啊,都这个时候了,别说是肚子了,就算是……咳咳,好了少废话,我要开始动手了,你忍着点。”

    “好,辛苦了,谢谢。”

    “嗦,省点力气少说话,必要时再开口。”江一一先用热毛巾,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捂去粘在猫毛上的血污。

    毛巾是她平时洗脸用的,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

    猫看着她专注又小心的样子,异瞳的眼眸渐渐深邃,已是沧海桑田的记忆,如潮汐般一浪又一浪。

    千百年前,也曾有一个她,这般细心的为他清理伤口。

    夫人……

    猫合上疲倦的眼睛,努力回忆着不愿忘记,却早已经在岁月长河中模糊了的脸。

    犹记当年,青年如冠玉,美人如娇花,世人都说他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白日闲暇时,他和她携手走在山水田园间,夜色撩人时,他与她共寝于大红纱帐下。

    边境战乱,他奉命出征,一别两年再见时,是她从一堆尸体堆里将他挖出来的。

    那时,她就是这般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

    黄沙漫漫中,他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她美丽的侧脸,然而魂牵梦绕的人就在眼前,他却连张嘴唤她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看到她簌簌落泪的样子,他心上的痛楚,比身上千疮百孔的伤口,还要让他痛上千倍万倍。

    他只想说,你为什么要来?你不该来的,快回去,快回去……

    可惜,他说不出来了,因为他要死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御哥哥,我不要你死!”

    这句话,伴随了他千年,午夜梦回时,仍不停在他的耳边绕,这是他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

    江一一忙了十多分钟,总算是把猫毛上的血污都清理干净,猫的身上一共有八处伤口,从伤口的裂痕来判断,她觉得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割的。

    它不是普通的猫,不可能是被人虐的。

    江一一忍着心底的疑问,放下毛巾拿上酒精消毒液,她轻轻碰了碰猫耳朵:“睡着了?我要开始给伤口消毒了,这个会很疼的,你忍着点。”

    刚才猫合上眼睛时,她的心仿若被掉在高空,要不是看到它的小肚子一直规律平稳的起伏,她都想直接把它送去宠物医院了。

    猫听到女孩说话,拉回思绪,缓缓睁开眼:“尽管来,哥受得住,绝不皱一下眉头。”

    江一一不以为然,莫名想笑:“口气真大,好啊,要是你皱眉了呢,以后就不许再喊我小蠢货,小笨蛋,小白痴,花痴妹……”

    猫幽幽说:“反对,这是两码事。”

    江一一比了一个大拇指:“行,你是哥,你赢了。”

    接下来,的确是猫赢了,消毒液好像都不是喷在它身上一样。

    反而是江一一,每喷一下她就皱一下眉,莫名的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疼,然而小家伙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伤口没有明显流血的迹象,消毒之后,江一一便没有包扎绷带。

    猫身上有伤,她担心要是它再睡床头的话,自己晚上要是小心碰到它就麻烦了,便从柜子取出来一张毯子,铺在桌面上给它当临时小床。

    她把猫抱上毯子,又拿来它专用的小被子,但没有马上给它遮上,怕碰到伤口就不好了,且还有正事要谈呢。

    她趴在桌面上,盯着猫问:“没死的话,就给我老实招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虽然是猫,可你不是鬼吗,鬼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猫刚张嘴还未话说,她马上指着它警告道:“慢着,不要再跟我说没什么、没事了之类的话,没事能这样吗!”

    猫抬爪,把她的手指按下去:“不好意思,哥还是这个意思。”

    江一一:“……”

    混蛋,知不知道别人有多人担心啊!

    然而,无论她怎么威逼利诱,猫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