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赶紧扑过去向车外一看,原来是弹片把这一侧的脚踏板给削掉了,副司机一脚踩空,摔了出去.人们赶紧下车,检查了一下汽车,后轮胎被炸坏了,瘪了下去,别处倒没什么损伤,人除了副司机摔了一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换轮胎耽误了十来分钟的时间,老吴上车以后加快了速度追赶前车,走了一段后,忽然模模糊糊的看到一辆车横停在悬崖边上,老吴赶紧停下车,几个人上去一看,都吓了一身冷汗。

    这辆车正是拉俘虏那辆汽车,此时车已经滑出了道路,两个前轮都悬了空,脚下就是一道山涧,从上面看不到底,整个车就骑在崖边微微的颤动。司机副司机谁都不敢动,后槽上的战士和俘虏都静静地在上边躺着,谁也不敢动,俘虏都没生出逃跑的心思。

    老吴赶紧指挥大家给车打上掩脚,栓上钢丝绳,用自己的车把它拖了回来,那辆车上的人脚都软了,扶着他们下了车,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上劲儿来。刘颂这才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的经过,他们的车也遭到了敌机的轰炸,一颗炸弹扔在了他们车前,司机猛地踩了刹车,汽车在光滑的路面上打起了旋,司机还算经验丰富,顺势打着方向盘,车好歹没翻,结果停在了崖边上,一车人都吓坏了。

    时间不等人,那台车的司机惊魂稍定就又开车上路了。王勇他们乘坐的车稍后跟上出发,厄运似乎还没有放过他们,当他们的车经过一段陡崖时,前边毫无预兆的滚下来一块大石,挡在了道路中间,他们刚刚放慢车速,一串子弹打了过来,老吴往左使劲打了一把方向,将车靠到悬崖下,进入了射击死角。

    “下车,打!”老吴喊了一声,从座位下抽出一支卡宾枪,对着崖头‘啪啪’连开几枪。王勇这会儿也下了车,招呼后槽上的战士们下车,对着上头一阵乱枪,这个角度估计也打不到人,只是压制住了敌人,然后他带着两个人从一侧摸上山头,只找到了一堆弹壳和几枚没有来得及扔出去的手雷,开枪的人早跑了。

    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敢搜查,现在大批的南朝鲜特务在交通线附近活动,贸然上去,很可能中了埋伏又去无回。

    “人都跑了,没抓到!”王勇有些沮丧地说道。

    “跑了就跑了,咱们赶紧搬开石头,快走!这帮家伙跟苍蝇似的,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冒头。”老吴重新发动了汽车说道。

    清除了挡路的石头,汽车又向前开进,经历了这么件事,王勇和搭车的战士们都不敢打瞌睡了,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的瞅着黑洞洞的群山,防止敌人的袭击。

    ······

    车行至一个山口,老吴突然停下车,招呼大家下车,“怎么了,不走啦!”王勇问道。

    “前边是个独木桥,太危险,你们下车走过去!”老吴回答道。

    王勇下了车,往前走了十多米,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一个硕大的弹坑,把整个路面炸断了,足有五六米深,这肯定是敌机投下的重磅炸弹的杰作。工兵们在坑里用枕木修筑了一座十来米长的便桥,宽度刚好能过去一辆车。王勇会开车,要是白天他也许能蹭过去,晚上让他过,还不如直接照着脑袋上开一枪来的痛快。

    老吴他们看样子走过几回了,有了经验,他让副司机披上白床单,走在路中央,自己用车头保险杠对准他,以轧不到人为标准,慢慢地开车跟在后边,一点点的往前开。王勇虽然在一边看,也觉得心跳加快,嗓子发干,手心里都是汗,仿佛自己正在开车。周围的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惊扰了开车的老吴。当车轮终于压上公路,大家都是长出一口气,脸上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老吴,辛苦辛苦!”王勇跳上车,掏出颗烟塞到他嘴里,殷勤地点上火说,“你老哥的技术真没的说,兄弟佩服死了!”

    老吴深吸了口烟,好一会儿才吐出来,说:“这真他妈的不是人干的活,刚入朝的时候,都是夜间行车,路况不熟,天天在野外跑,没一样习惯,整天摸着阎王爷的鼻子上路,我们同批来的战友,牺牲了一半多了,连副司机都换了几茬!”

    “唉,都不容易啊···”王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黯然地叹了口气。

    “前边就要过敌机封锁区了,大家都小心点,王排长你最好也坐到后边去,跳车方便点!”副司机在车下说道。

    ·····

    车离着封锁区还要一段距离就可以清晰的听到夜航敌机俯冲的轰鸣声,机炮发射的‘嗵嗵’声和炸弹的爆炸声,前边的封锁区是一段近千米没有遮掩的公路,而这段公路却是我军前送后撤的必经之路,敌人卡住这里就等于掐住了运输线的咽喉,他们把这里当做了轰炸的重点。

    他们的车在调整哨的指挥下驶进了待避区,前方刚刚经过轰炸,趁着轰炸间隙,护路的志愿军和当地老百姓正抓紧时间抢修炸断的公路,路上还停留着一辆被炸毁的卡车,上面的物资还在冒着火。护路队将汽车奋力拉到路边,推下了山涧,看着翻滚的卡车,让人心惊肉跳,车上的人都不由的抓紧了车上的护栏。

    空中的敌机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没过几分钟就会飞临上空,见到移动的灯光就会俯冲下来扫射一番,我军阵地的高炮高射机枪就会开火打上一阵。说实话,美军的飞行员也很勇敢,飞行技术和战术运用也很娴熟,飞机的飞行高度很低,擦着山沟在飞,我军的高射武器只能高射和平射,对于低飞的敌机一点威胁也没有。那些修路的军民就冒着敌机的扫射垫弹坑,平整路面,不时有受伤的人被抬下来抢救。

    前边忽然传来一阵哨声,公路整修完毕,示意这边可以过车了,老吴打着火,从车门探出头看看天空,一架敌机正从他们上方飞过,他立刻加大油门起步,打开车大灯冲了出去。王勇吓了一跳,这老吴是不是疯了,敌机来了,怎么还开着大灯。不过飞机的速度可比卡车快多了,他们的车刚出来,飞机‘忽’的从他们头顶上过去了。老吴接连换挡,猛轰油门,车速也上来了,烈马似的在公路上飞奔,车像在大海的风浪中航行的小舟,随着波浪跌宕起伏,老吴就是那个高明的舵手,指挥着小船在风浪间穿行。这可苦了坐在后槽的几个人,比坐过山车还过瘾,一会儿从这边滚到那边,一会儿又骨碌回来,一会儿像皮球似的高高颠起,紧接着重重的再跌落下来,几个人像娘们儿似的不停的尖叫···

    敌机很快就发现了飞奔的汽车,不过这时攻击已经完了---飞过了,它要想再次攻击必须掉头,可飞机掉头却不像汽车那样快,它必须在空中兜个大圈子才能重新进入攻击位置。

    当飞机再次出现在封锁区的上空,准备俯冲攻击时,老吴‘叭’的一下,把车灯关了,一脚急刹车,停在了公路上,后槽里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一帮人在前边摞到了一起。周围又陷入了黑暗,敌机一下找不到了目标,飞行员愣神的功夫,飞机再次从汽车上空掠过,攻击失败。这时车灯再次打开,发动机一阵轰响,从容的冲过了封锁区。

    过了封锁区,车上的人都是浑身酸痛,刘立飞趴在护栏上狂吐,晚上吃的那点好东西都孝敬土地爷了,其他人也是脸色铁青,这不光是冻得,还有在车上摔的,一个个的倚在后槽板上蔫不拉几的都不愿意动了。

    剩下的路虽然不长了,但是天也快亮了,车队的头车在前边找到了临时宿营地,等一起出发的四辆车到齐了,晃里晃荡的沿着一条乡村小路开进了一个被敌机炸成了废墟的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