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体育馆,刘奇宝心想这下尴尬了。会场里黑压压又黄澄澄一片,黑压压的是头发,黄澄澄的是衣服。信众们几乎人人一袭黄色的道服,背后印着一个大大的”莲”字。那件黄色的道服一入教就得花钱买,是谁规定、为什么要穿没人说得清,反正“师兄”、“师姐”都这么穿,你不买不穿也不行。刘奇宝一行人还没走进法会会场就已经够扎眼的了,想要混入信众中不被发现,除非他们都会隐身术。

    刘奇宝正想把心里的想法向童灵汇报,童灵用手势止住了他。

    “小胖,准备换装。”童灵用无线电和小胖联络。

    “收到,请自行寻找换装点。”小胖回答。

    “现在大家去上厕所,回来还在这里集合。”童灵下了一个很奇怪的命令。

    刘宽、徐强、艾鲁转身找男厕所,只有刘奇宝还跟着童灵、锺音。锺音突然回头。“干嘛你?”

    “你不是说‘领导走到哪就跟到哪’?”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小胖给你们男生另开了界域,你再不走,就要跟我和童姐上女生厕所了。”

    刘奇宝闻言只得转身,发现刘宽他们三个还在原地等他。刘宽等他走近,一把抓住他脖子后面。“好小子你,那女魔头你也敢惹,你是活着不耐烦啦。”

    “刘哥,你们说的是锺音吗?她人很好啊。”刘奇宝说。

    徐强不置可否,但艾鲁却忍不住,“你没看见过她动手。”

    “你们两个好像挺怕他的。”刘奇宝嬉皮笑脸。

    “你可别不信邪,不信你问问徐大侠。”刘宽指了指徐强。

    “能来地狱特侦组会是什么好东西?”徐强说话有时比童灵还一针见血。

    奇宝市里新建的体育馆厕所设备相当新,他们一人找了一间,刚好把所有隔间占满。刘奇宝进到自己的一间,习惯性地将门反锁,接下来就不知道要干嘛了。

    “刘哥,你在隔壁间吗?”刘奇宝问。

    “是我。”艾鲁的声音。

    “我在最边间,怎么啦?”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啥都不用做。”说完,就听到刘宽的那间门打开的声音。

    接下来徐强、艾鲁也出来了。

    “奇宝,你还在里面干嘛?”

    刘奇宝低头一看,发现他的僧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黄色的道服了。

    “你个死胖子,骗我衣服不能换。”

    “无线电没关喔。”是小胖的声音。

    刘奇宝捂住嘴,心里想,“糟了。”没想到小胖忽然追加一句,“你离锺音远一点。”

    “小胖,无线电没关喔。”

    刘奇宝出来后,老刘一直念他,“你看你年龄不小了,怎么还跟他们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死胖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艾鲁趁机助拳。

    “各位,无线电没关喔。”是锺音的声音。

    艾鲁和刘宽伸了伸舌头。徐强已经在催促他们赶快去和组长、锺音会合。

    锺音看见“四大金刚”施施然而来,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你们四个贫不贫啊?我和童姐等你们老半天了。”

    刘宽还想解释什么,童灵止住了他。

    “奇宝你去东区观众席,锺音去西区,艾鲁你去北区,我和老刘想办法混进中间的观众席。徐大哥麻烦你去后台。”童灵分配完各人的侦查区域,看了看大家,“专心点。我有预感,今晚会有状况。”

    “是。”

    “知道了,组长。”

    “好。”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答应。

    “行动吧。”童灵下達了命令。

    等刘奇宝上到东区的观众席,才发现童灵为什么没有派人去南边的观众席。原来舞台设在南面,舞台中间只有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面铺着黄色锦缎,摆着的几个蒲团也是黄锦缎面的。椅子的背后是一大片自灯架垂挂下来的青色幔子,上面缀着一朵金色的莲花。

    刘奇宝怎么看这个舞台怎么觉得别扭,老想到小时候听到的戏文里的一个词,“南面称孤”。这分明摆的是皇上的座儿,这个“莲花教”的教主到底想干啥?由不得他多想,现场大约一万多名的信众忽然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双手合十,齐声诵念,“感谢教主,赞美教主,感谢教主、赞美教主……”就在众人如同被催眠般地不断复诵这句话的时候,一个人慢慢地从布幔的左后走到椅子的前面,正是一身白色中山装,胸前挂着一串蜜蜡佛珠的莲花教教主林玉男。一看到教主走到舞台中央,群众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口诵“感谢教主,赞美教主”的声音声震体育馆的钢造屋顶结构,再一看底下的特别座有些人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刘奇宝身旁一位老太太双手合十望空不住摇动,又像拜拜又像打摆子。

    刘奇宝一边看老太太的动作一边心想,我刘奇宝打从出娘胎以后今晚总算开了眼界,自己生前虽然也烧香拜佛,可认真追究起来,心里不完全真信,顶多就是一种随众心里,或是遇到个事,临时抱个佛脚、死马当活马医。但是今天自己也做了鬼,就有点多愁善感起来,后悔生前没多拜神,多烧香。正想学身旁的老太太望空合十拜神,猛抬头,就见对面人群里的锺音直向他比手势,意思是叫他看艾鲁所在的北面。奇宝顺着锺因的手势往右看去。虽然黄澄澄地都是人,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艾鲁的所在。只见艾鲁旁边的信众都在诚心赞叹和感谢教主的伟大,艾鲁却一个人在跳着独创的舞步。他双手高举,原地转着圈,一会儿仰头,一会儿弯腰,样子十足滑稽。刘奇宝和锺音看着都不约而同哈哈笑了起来。就连坐在底下特区的童灵和刘宽也察觉后面楼上似乎有点小骚动,两人先后回头,老刘哑然失笑,童灵则气得险些晕了过去。

    “艾鲁——”童灵正想喝止。

    台上的林玉男恰于此时举起手,现场大部分的信众立刻安静下来,鸦雀无声,双手保持合十,除了几个跳舞的跳舞,望空拜佛的继续拜佛,个个呆若木鸡。

    台上的林玉男似乎早看惯这种场面,自顾自开口说法。

    “佛陀——传法——不着——文字”

    林玉男说法的时候,和平日说话大相径庭,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吐。

    “度——一切——众生——六道——同沾——甘露——”

    “糟了,这个教主好像发现我们了。”童灵心想。

    此时无线电里忽然传出锺音急促的声音。

    “组长,奇宝、艾鲁中邪了。”